“头……里,有,东西。”
衡云子起身,走至他面前。
他远瞧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神情冷淡,说话也吝言少字。
但走近了,衡云子便发觉他双眼涣散,目光也有些呆滞。
活像傻了般。
可又不是。
从方才来看,他仅是反应变慢了许多。
衡云子唤来医师,替他细细检查了一番。
一刻钟过去,医师给出的结果是除开外伤,再无其他伤情。
把过脉后,医师也只道他是思虑太重,顺便开了些疏肝解郁的丹药。
待医师走了,衡云子看着坐着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大徒弟,若有所思。
“脑中有什么?”他问得直白。
温鹤岭想了半天,也捋不清他要描述的那东西叫什么。
由是他道:“麦粉。”
“麦粉?”
温鹤岭慢吞吞点头:“水。”
“水……”衡云子的思维向来能往五花八门处闯,须臾就猜出来了,“你是说——浆糊?”
“是。”
“你把浆糊塞脑子里了?”衡云子大惊。
好半晌,想清他在说什么的温鹤岭缓缓闭起了眼。
衡云子这才知晓是误会。
他再不多问,索性合紧门窗,随后将手按在了温鹤岭的头顶。
宗中有令,不得随意探人识海。
不过他向来是那破规矩的人,想也没想就朝他脑中打入一股灵力。
也是送入灵力了,他才意识到“浆糊”是什么意思——
温鹤岭的识海上竟漂浮着一层“雾”,那雾气遮蔽了他的记忆。
而识海察觉到这些外来的“白雾”,却自行封闭起来,以免被窥见记忆——这也算得是识海的自我保护。
识海自行封闭,所以他说话做事才这么迟钝,就跟丢了所有的记忆差不多。
且不知为何,那些“雾”竟没法用灵力拨开。
衡云子打出更多灵力,往识海更深处探去,想弄清楚他到底遇着了什么事。
他下意识以为温鹤岭是在今日捉魔时遇着了意外,认定那些“雾”也是魔物动的手脚,便径直探向了“雾气”封锁住的记忆。
渐渐地,他窥见了些许画面。
却瞧不大清楚。
像是置身于某处昏暗至极的地方,陌生到看不出在哪儿。
他是以温鹤岭的视角去看,温鹤岭应是低着脑袋,因此他瞧见的也是地面。
地上什么也没有,右眼余光处似有一截链子。
银色,哪怕看不清,也瞧得出打得分外精细。
衡云子正想看得更仔细些,却陡然往后退了两步——
温鹤岭猛地推开了他。
似将所有力气和思绪都花在了这事上,推开衡云子后,他又陷入发怔的境地。
一动不动。
衡云子罕见地敛起笑,蹙眉。
他虽不知那识海里的地方是哪儿,但也清楚跟今日捉魔绝无关系。
那么,就仅有一个可能了。
-
星宫,望月殿。
巫盏翻过簿册,并未看殿中那两人。
他头也未抬,语气却温和:“尊君难得往此处来。”
“无需讲些虚礼。”衡云子将温鹤岭往前一推,转而倚坐在了椅子上,“他可是中了蛊?”
巫盏动作一顿,抬眸。
殿中那人有如寒松,眼神冷冽,看着与平时无异。
他起身走至殿中,几步路的工夫便觉出异样。
只见那温鹤岭一动不动,就跟结了冰似的,眼神也木讷。
巫盏送出一缕灵力,灵力化刃,割下了温鹤的一小绺头发。
他捻住那绺头发,用火点着。
一缕细烟缓慢飘出。
衡云子随手捏起茶杯,往半空一抛,又稳稳接住。
如此玩了两三遭,他才笑眯眯道:“我虽说过任他们俩打着玩儿,但要是使些阴损手段,也断不会留情面。”
说话间,那缕细烟已飘至半空。
并非直烟,而开始盘旋打结。
巫盏将那绺头发燃烬,道:“中了蛊,看模样应是‘锁魂’。”
“锁魂?”
“封住他的识海,若说得直白些,便是使他丢掉——不,封住某段记忆。”巫盏脸上的温色淡去几分,“是我幽荧手笔。”
衡云子放下茶杯,却笑:“封着记忆,就是将他变成块木头?若如此,倒确然起效。”
“并非。”巫盏道,“只不过‘锁魂’分‘锁’与‘雾’两蛊。雾蛊封存记忆,如云雾般罩在识海之上。但对识海动手脚,必然引起中蛊者的察觉。故而还需下锁蛊,以隐藏住雾蛊的存在。锁蛊位于气海,若气海失衡,便会失控,钻离中蛊者的身躯。锁蛊一旦离身,眨眼便死了,难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