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听完,点了支烟,打火机燃起的声音擦过耳畔,用事不关己的冷漠语气问。
“所以你找我做什么?”
“问凶手还是帮他脱罪。”他给出了两个完全截然相反的答案,可却都说的那么轻易。
“不都不是。”飞鸟读口干舌燥的张了张口。半晌后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凭白无故提起一件与这毫无相关的事。
“只是想问你还记得你欠我一场电影吗?”
电话里倏忽静了下来。连带着对面的嘈彻蝉鸣声都格外清晰。
飞鸟读在水雾弥漫的半身镜中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镜中倒映出的模糊人影清隽,柔顺金发松散垂落身后,昳丽面容中透着股苍白的漠然,飞溅的水珠沿着镜面中劲瘦腰身蜿蜒滑落。
他长大了。现在,他也已经可以从容的参与进这场游戏中。
向琴酒坦白挑明他已经清楚那些曾经的试探,曾经的手段,然后再表现出“你看,我已经不介意了”的态度。
这也是他的手段的一种。
大人之间的爱都是狡猾的。
如飞鸟读所想,电话里长久的沉默后,一声极轻的,微不可闻的“嗯”低低响起。
朗姆眼神奇怪,不知道这两人在隔空打什么哑谜。
琴酒没有半点给他解释的意思,沉戾面容不动如山地氤氲在白雾里。只有一下下无声轻叩桌面的指骨显示出他并非表现出的那么平静坦然。
飞鸟读不在意电话里那副无动于衷的语气,笑了起来,“太好了,你也没有忘。”
“我想我知道凶手是谁,只是拿不准他的手法,所以来问下你。”
他停了停,开口邀请道,“如果这次我合格了,之后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吗?”
潜台词是可不可以算我通过了当时的那道测验。
有点耍赖,他知道。
但他觉得琴酒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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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死者的时候,有过那么一刻,飞鸟读也想过就这么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拔腿就走。
他找了很多借口,比如他只是个尚未毕业的学生,没有察觉异常很正常,比如犯下罪行的人情有可缘,再比如他就不该将自己牵扯进一件又一件麻烦事中。
但归根到底,他清楚只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回头看,一走了之的躲掉。
他就还能拥有一段记忆里某个温暖闪光的地点。
就像游戏安全屋回档点一样。现实驳杂而窒息的时候,他还可以放任自己沉入躲进这段记忆里汲取能量短暂喘口气。
如果亲手毁掉了,那些日光绚烂的午后,读着《圣经》等人来接他回家的平和时光,就和化掉的抹茶冰激凌一样在日光下消失了。
无论什么时候再回想起,都会因为蒙上一层阴翳的影而变成垃圾堆里的啤酒瓶碎片一样。
稀薄,晦暗,残破,一文不值的碎片。
既然如此,飞鸟读想,他舍弃一些,总要换点什么回来。
比如用过去换取一点未来。
琴酒也知道这一点,但半点不打算容情,更没有丝毫这段记忆里也有自己参与一部分的自觉。只冷冰冰的的说,“昨晚我给过你机会了。”
飞鸟读哑然,“是。”
昨晚琴酒警告过他,向他展示了靠近后要面对的鲜血和死亡。
可飞鸟读没有走,现在再一次凑了上来。
琴酒沉默一霎,开口,“可以。”
他冷冷然又残酷的逼迫,“说吧,三个数——”
琴酒就是个暴君,从不废话半句,更没有耐心玩什么你好好考虑之类的怀柔。
他只是将事实粗暴的堆到飞鸟读面前,令他在顷刻间根据本能做出选择。
甚至连给个过渡的时间都没有,张口就开始倒数。
“3,2,——”
“是老板杀的人——”飞鸟读涌在嘴边却不想承认的答案说出口,握住大理石盥洗台边缘的掌心骤然收紧。
奇怪,真说出口的这一刻,他心里却倏然一松,像有块巨石被移开。
风扑打着卫生间驳杂的玻璃窗,簌簌作响。
琴酒:“解释。”
飞鸟读楞了一下,“啊?”
不是这人怎么光给答案正确不够,还要看推导过程的啊。
琴酒:“不知道?”
飞鸟读闭闭眼,心平气和,“给我点时间。”
好学生不应该有不会的题。
但解不出来就是解不出来。
8023看出他的窘迫,提醒:【你可以用职业卡被动技的侧写。】
飞鸟读从善如流:“救救我。”
他的潜意识比思维活跃百倍。往往能够先一步解读判断完毕所有送到眼前的所有信息。
直觉偏爱于飞鸟读,精准的给他在转瞬间切中正确的唯一解。
他是学生时代盲选选择题,还能全部都对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