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
她应是一夜没睡,迎着冷风,立在窗前眺望远方的一片漆黑夜空,瑟瑟入内,跪在她的身后,低声道:“我回了。”
长公主转面,见她鬓发凌乱,面靥此刻犹带几分残春之色,连嗓也沙哑了些,昨夜显被折腾得不轻,便将窗户闭合,回身走来,柔声道:“辛苦你了,起吧,去收拾了歇一下,回来说话,也是不迟。”
原来长公主自嫁给齐王,便无实际同房过,只将瑟瑟送他,齐王颇喜瑟瑟,瑟瑟渐渐也开始代这二人相互传话。
瑟瑟道谢,接着摇头,从地上起身道:“奴婢不累,他忽然将我叫去,果然是有大事。”接着,将齐王之言一一道出。
长公主瞋目竖眉,破口大骂:“该死的崔老狗!竟敢拿这事来要挟我!扮了半辈子的忠臣良将,这是终要显出逆贼真面目了!”
瑟瑟见她脸色煞白,忙安慰:“长公主息怒。好在长公主对他早有防备,将来如何,还不一定呢。只是目下此事关乎公主,我看他的言辞,已是没有转圜余地,还望长公主决断。”
长公主闭目,恨恨地吁出一口气,勉强压下些怒气后,慢慢坐下,蹙眉问:“此事,你如何看?”
瑟瑟道:“若是不计裴家人的死活,咱们只需考虑两件事。一是公主是否愿意,她的安危如何保证。第二件,便是藏宝之事……”
原来,当年那监军太监之所以索贿,是因他知晓一个上代也不知自哪里流传下来的隐秘传言,道从前世宗宠爱寿昌公主,曾赠公主和驸马以藏宝。
裴家虽手握重兵,世代公卿,然而,除应得的食邑和来自历代皇家的赏赐累积,并无别的积财。
无论河西官邸还是河东的祖宅,每一件藏物,皆有来源可采,阖家日常饮食起居节制,因长年周济故旧与亲族,那些来自皇家的赐物又不能动,一度乃至可用清寒来形容,与长安达官贵人的奢靡生活完全不能相比。这一点,在皇帝从前派去刺探过的密探那里,是得到过证明的。
倘若裴家祖上真有如此一笔藏宝留下,也不至于清寒至此地步。当时皇帝审问得知内情后,认为是个无稽之谈,将那太监处死。
长公主当年也是不以为意,然而如今,想法却是不同。
裴家长子无所凭托,竟能在如此的乱世里,在艰难中领家族崛起,而当年,他才不过十岁。
长公主不得不怀疑,或许那个传言是真,裴家后人确实手握一笔藏宝,只是,或是隐藏过深,瞒过世人,也瞒过了皇帝。
世宗实录里曾载,世宗有女,先封簪星郡主,后封寿昌公主,殊爱无二,降驸马裴萧元。
能叫史官在正史里也以“殊爱”落笔,可见,倘若此事是真,当年那一笔赐予,绝非小数。若能得手,对光复大业,自是大有裨益。
照长公主原本的打算,崔蕙娘嫁入裴家,瑟瑟也以陪嫁为名一同过去服侍,伺机探查此事。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仿佛从接回霓裳开始,一切的计划,便都开始偏离了她的预想。至此,更是长公主先前不曾料过的大变。
她以手托额,闭目良久,终于,睁目道:“老贼欺定我如今无所凭靠,有恃无恐罢了。寄人篱下,如今也只能暂先忍下,先照计划,立国方为第一要事。故国复立,才方便广纳人才,从中筛用,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至于别的,往后伺机而动。”
“终有一日,我要叫这老贼尝得苦果!”末了,长公主切齿,一字一字说道。
瑟瑟垂目应是。稍顷,她悄窥一眼长公主,略迟疑了下,试探道:“那么裴家之人……”
长公主起初宛若未闻,依旧以腕支额,闭目不动,半晌,就在瑟瑟以为她不应时,只听她道:“怎的,你于心不忍?”
瑟瑟抬眼,见她是已睁目,正冷冷看着自己,忙道:“奴婢不敢。只是,因了裴家人在,河西这么多年,方能始终不失……”她停住了。
“我问你,裴家人忠的,是国,还是我李姓之君?”
瑟瑟一怔,应不出来。
长公主淡淡道:“他们这些所谓的清流大夫,我再清楚不过了,自命直臣和忠臣,张口闭口,天下万民,什么出仕是为天下,非为君,是为万民,非为一姓。裴家人犹其如此。从他们那位老祖宗裴冀开始,眼内便无君主。此前的那位裴大将军如此,如今的裴家兄弟,料也是如此!他们与崔重晏不一样,我一清二楚!我本无意如此行事,奈何今日遇上,当是天命,合该如此!”
瑟瑟低了头,应是。
长公主再细思片刻,又道:“我听闻,孙荣当初夺河东后,曾下令毁裴家祖屋,掘裴家祖坟,要将裴家先人扬骨荒野。当地一个大户为保裴家祖地,主动出来,引孙荣之人去毁了自家的屋坟。你去告诉崔昆,我有条件!”
“裴家对我圣朝毕竟有功。如今我迫不得已如此行事,事若成,不许孙荣再有如此叫人发指之恶行!我要裴家在河东的祖宅坟茔,将那地改作寺院,为裴家人超度,叫他们世代享受香火,如此,也算是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