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结束,池曦文从非洲飞广州,又从广州转机去潮州,坐高铁回家后,妈妈却没有见他,一直坐在屋里。
屋外晒着渔网,围墙上晒着鱼干,海腥味阵阵袭来。
他爸蹲在门口抽着烟,对他说:“你妈问过妈祖了,掷了九次茭,妈祖都说要她原谅你,她其实已经想开了,现在一时转不过弯而已。天宇的事对她打击太大,我也说了不是你的错,小文你不要怪你妈,要怪就怪爸没本事吧。”
中年男人深深地低下头,露出后脑勺的白发丝,粗糙的手指夹着十块钱一盒的白沙烟:“你小时候体格子好,你弟弟就差,一周要五千的医疗费,我供不起啊。你亲妈打电话过来想见你,我跟你妈一合计,她生下你就丢了你,她没见过你,她在国外赚钱了,那边医疗好,你弟弟送过去,一年半载的病治好了,就可以回来了,爸再跟你亲妈说明情况,把你还给她,我是你亲妈的亲哥哥,我跟她认错,她会体谅的,谁知道……”
谁知道,弟弟池天宇就那么一去不回。
池曦文去当交换生那年,妈妈叮嘱他把弟弟接回家。
这事儿真相就那么捅破了,池天宇以死相逼,都不愿意回老家那个破地方,那年他只是手腕流了血,池曦文立刻给他处理了伤口,打电话找了救护车要求紧急医疗处理。
车上的医疗人员检查了一遍说:“你已经止住了血。”
到医院医生面都没有露,拒绝了他无理的住院请求。
池曦文只能把池天宇带回家,池天宇手腕缠着绷带,红着眼睛求他别说:“哥你说了我就完了,我还在读大一,我刚刚上大学,妈妈会恨我的,恨我骗了她,哥我求你你别告诉妈,你说了我就去自杀,我真的会死的。”
池天宇从小体弱,小时候就被送过来治病,他在白人堆里长大,文化造成的冲击,和矮小的个子,还有肤色,让他受尽歧视。
免不了靠抑郁药和安眠药维生。
“我给你钱!我有零花钱!攒着的,有好多万,我马上都转给你,五十万刀行吗哥哥?”
“你不是喜欢梁越吗,我不喜欢他了,我让给你,我求你,我有他微信!我帮你约他出来好不好?你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一点都不喜欢我,那么久了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他精神状态极差,胡言乱语着,被池曦文按着手不让他乱动。
池曦文小时候和池天宇一起生活,忍让着父母对弟弟的偏心。
而这些年陪伴天宇长大的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小姑,实际上的生母。她给了天宇优渥的生活,最好的教育环境。
池曦文心底生出的恨意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他的割腕给打断了。
池天宇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语无伦次地祈求他,眼泪浸湿了枕头,拉着他的手:“你不答应我,我现在就去死,我跳下去!”他指着高楼窗户。
池曦文对他这样恨都恨不起来,只觉得荒唐无理。面无表情地拉开他的手:“我答应你,生命只有一次,是你自己的,你不要了,谁也帮不了你。”
“你再自杀的话,我不会管你的。”池曦文离开他家。
他头一次尝试用尼古丁解压,但因为太呛了,且他很讨厌这股味道而失败。
他去外面喝酒,醉得不省人事,依稀是碰见了认识的人,对方拍了拍他的脸,带走了他,结果在巷子口意外碰上了梁越,梁越抓住了他的胳膊。
“Shawn。”他喊了池曦文的英文名,“你喝醉了,你身边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巷口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流浪汉,传来阵阵垃圾味。池曦文在模糊的路灯下,看不清他的脸,听见他的声音。他像抓住救星一样,说:“我不、不认识,他。”
梁越长臂一把将他揽过去,怀抱很温暖:“你被人下药了?”
带走池曦文的男子抓着皮带,用粗鲁的语言警告梁越滚开。
梁越面无表情从腰间抽了把枪:“滚。”
那男子落荒而逃,池曦文被他带上车,梁越从来不自己开车,前座司机问他去哪里。
梁越低头问池曦文:“Shawn,你住哪儿?”
池曦文已经趴在了他怀里,含糊不清地摇头:“我没有地方住。”
梁越不喜欢他身上的酒味,将他推开了:“学校没有给你安排宿舍吗?”
池曦文闭着眼说:“我是住家,有宵禁,不回去了……”
梁越算是很有耐心了:“带ID了吗,带你去开个房。”
池曦文抬起头来说:“开房,和你吗?好啊……我愿意去,ID,在包里。”
池曦文把下巴支在了他的胸口。
梁越低头看了他好一会儿,这小孩皮肤白年纪小,长得漂亮,前几天找他要过签名,被队友带着来过饭局和庆功宴,还一起爬过山,所以他知道这个小孩来当交换生,叫Shawn,比他小四岁。
梁越一只大掌托住他的下巴:“认得我是谁吗?”
池曦文说知道,脸颊醉得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