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剪辑的短视频果然很短, 短得不过须臾,便看完了五个女孩儿不同的人生却又相同的结局,各朝古代的男人们, 鲜少从女子的目光中去看待这些习俗, 他们有些人还是不以为然, 为着不能上桌吃饭,便也值得寻死觅活?
但真正触动了心肠的, 却是实实在在生活在宋朝以后、尤其是明清的女子们,有些苦, 熬一熬便过去了, 人总是会自我保护, 不会过多回忆痛苦,时日长了, 似乎也就习以为常了。
宋元以后,尤其是明清,这些像那《出嫁女》一般寻死的女孩儿, 或许都已数不尽了,如今不过是有人将证据摆在了面前, 但却还要推卸责任般,至多,哀叹一声:“这就是女人的命,活着不由已, 死了也不由己。”
可什么才是女人的命呢?
南宋末年, 松江府乌泥泾乡野的一座不知名村子里。
十二三岁便被卖做童养媳的黄氏还不知道自己是仙迹曾经提及的那个黄道婆, 她日复一日忍受着公婆的打骂、丈夫的呵斥, 已经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与愤怒, 却还没勇气逃离, 外头世道乱,朝廷还抓逃人,她又不知还能去哪里。
因此日日蹉跎至今。
唯一带给她慰藉的便是仙迹了。
仙迹提及的黄道婆,也让她耳尖微微一动:她姓黄,她也是童养媳,她与那黄道婆一样啊!真羡慕她,日后流芳百世了!
可如今的她,却是当牛做马、洗衣做饭、生儿育女,丈夫与公公下了田回来,会因为她忙活了一整日家里的杂事、上山打猪草回来晚了,没能一回家就吃上饭大发雷霆,而婆婆则会帮腔骂她没用的东西。
她背着襁褓中的婴儿,连片刻停歇也没有,伺-候完公婆与丈夫吃饭,又要洗碗刷锅,再烧一壶热水,给躺在炕上抽袋烟的丈夫洗脚。
可最后,却连生下的女儿都无法保全。
生完了孩子虚弱得下不来床,刚从身体里剥离的女婴就被婆母称斤两卖了,她大雪天追出门去,还被婆婆推到在地,从此落下腰酸背痛的病根,一旦提出要去看郎中,就会被骂懒婆娘。
蹲在丈夫臭气熏天的脚面前,恶狠狠洗刷着的黄氏,咬着牙听丈夫数落她今儿熬得粥太稀,根本吃不饱,又抱怨她干活不利索,猪草才割了那么点,家里的猪喂得比邻居家瘦,猪圈里也不知道顺手打扫一下。
她先前不明白,为何仙迹会降临在她这样穷苦的、被深深虐待的童养媳身上,如今才算明白了,仙迹今儿说得这些话,压根就不是说给这些男人听的,是说给她们这些女人听的。
“你们女人,干得都是轻省的活儿,却最会叫屈叫累,再累能有俺下地干农活累?你日后再如此怠懒,俺就把你典给那老光棍生娃!”丈夫再要唠叨,黄氏已经双目血红地“腾”地站起了身,连带着将那盆脏兮兮的洗脚水一并踢翻,习惯了她逆来顺受的丈夫愣了一下,就要怒骂,谁知黄氏留下一句:“你敢,咱们鱼死网破!”便转身就出去了,院子里没一会儿传来了磨刀声。
一下下铮铮地磨刀之声,听得丈夫汗毛竖立,好半晌都没敢动弹。
黄氏可不羸弱,干惯了活计的黄氏能徒手抓住一百多斤的猪,杀一头羊也只用半个时辰就能剥皮拆骨,于是丈夫怂怂地卷起被褥,不敢再说了。
反倒是婆婆隔着窗出来骂了两句,黄氏没有理,磨了刀又进了灶房,婆婆生怕她偷吃似的跟上来,看到她目光幽幽奋力地剁明日喂猪的草,这才离开。
黄氏却暗自下定了决心:她要逃!她要逃得远远的!
这样的反抗,显得如此细微而平淡,似乎并不能冲垮绑着女人们的绳索,但总归只要那绳子能松垮一些,对那些生活在深渊的女孩儿们而言,便已经是天幸了,或许有一日时移世易,有浸润过这样思想的女子登临高位,便也能救她们一救了,至少,不要叫她们像畜生一般,被随意典当、买卖了。
徐氏陪着马皇后看完了《出嫁女》,已经泪水涟涟。
马皇后将几个公主也一并搂过来,悲哀地垂下了眼睫,她便是以夫为天的典范,她贤良淑德,将整个后宫都当做自己的职责,不妒忌不小器,但即便再宽厚,她身为女人,在夜深人静之时,还是会有一些孤独的。
或许她也该为这天下的女人,劝劝皇爷了。
殉葬与缠足自不必说,不许再推行……可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些女孩儿过得不要这般苦呢?至少,她想为她们做些什么……马皇后心中细细思量。
就像仙迹说得,如今的世道,大明的女子是绝不可能如后世一般生活的,但她们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了,难道这不是矫枉过正了吗?马皇后想得愈发深了,或许只有女子才能体谅女子,才能帮扶女子了。
林菱只当是混时长与闲聊,吃完了肉饼,便又趁着天没黑透,沿着繁华热闹的北京街头闲逛,路灯到了时间,渐次都亮了起来,于是夜也不再黑暗,四下皆为闪烁的霓虹灯、车灯,还有沿街铺面打出来的一地灯光。
这时正好又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