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剧烈地缩了下。
这种眼神……
御书房内窗户皆大敞,赵珩方才说话不曾收声,令外面守卫的近侍皆听得一清二楚。
燕朗面色惊变。
前些日子将军与陛下不还举止亲密,同进同出吗?
燕朗亦知晓皇帝将立后的传言,但他先前还以为那是空穴来风,将军便是有些不快,也会如先前任何一次般,叫皇帝哄两句就好了。
而今听来,势态却仿佛极严重。
何谨正仔细听着,不期与燕朗对视,他一愣,面上忧色明显。
阴霾笼罩,御书房附近的宫人皆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咔。”
一声异响。
不大,在死寂般的御书房如同惊雷炸开。
姬循雅仿佛绷到了极致,听到声响猛地转头,一下看向声音的方向。
是,桌案上的画像。
画卷半展,只堪堪露出小半张脸。
这幅画画师的技法比杜公子那一副更为高超,画中人眸光清澈温柔,被他望着,恍若有秋水汨汨淌过心口。
在看清画像后,连赵珩自己都愣了几息。
他先前明明直接拒绝了叶太后,叶太后却还是把崔抚仙的画像送过来了!
局面太过混乱,赵珩的脑子里蓦地划过个极不着调的想法。
崔相知道自己成了立后人选之一吗?
赵珩认得崔抚仙,姬循雅自然也认得。
崔抚仙日日都往御书房跑,姬循雅想忘记他的样貌都难。
更何况,崔抚仙生得还与崔平宁有些相似之处。
只一点点,但足够姬循雅厌烦了。
姬循雅定定看了画像片刻,而后僵硬地、缓慢地转头,面向赵珩。
“崔抚仙?”姬循雅的声音平静无波。
细听之下,却中透着几分古怪。
干涩、迟滞,仿佛以尖利的长指甲划过铜镜,听得赵珩心头发毛。
事情发展至此,已经远远超乎赵珩的预料。
姬循雅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他们间的默契世所罕见,诸多事情不必言明对方便能知晓自己的心意。
两人虽不约而同地联手做局,但,从现在的情况看,竟有些难以收场。
赵珩忽地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此刻的确与姬循雅合作不假,可,不过是局势所迫的权宜之计。
他们之间纵有默契,但在这虚假的温情之下,彼此间的信赖却单薄得可怜。
一个眼神,一句话,轻而易举便能动摇。
可戏还要做下去。
赵珩看着姬循雅泛红的眼底,冷淡地解释,“叶太后挑选的是世家中出色的郎君,以崔相之官位才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极不耐烦,称呼却立刻由崔卿变做崔相,“崔相在其中,倒也不是怪事。”
赵珩上前两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把画收起。
崔抚仙的画像几步之遥,此刻正温柔地笑看帝王。
须臾之前,眼前的笑容骤然被另一张气韵截然相反的面孔取代。
清绝脱俗,诡魅非常。
赵珩喉结剧烈地滚动。
他低声说了句,“朕还未看过。”
姬循雅却扬唇,轻轻笑了起来。
似有血腥气扑面而来,令赵珩从尾椎到脊背都立刻紧绷。
“景……”
宣字尚未说出口。
守在御书房外的侍人们只听得内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似是,桌案上的笔墨纸砚被骤然扫落在地,摔出来的脆响。
“陛下!”何谨惊呼出声。
他正欲疾步上前,面前倏然有寒光闪过。
利利刀锋近在咫尺,擦鼻尖而过。
脚步霍然顿住,何谨惊怒交织地看向燕朗。
“你做什么!”
燕朗单手持剑,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何谨,沉声道:“将军明令,不许任何人擅闯御书房。”
何谨怒道:“陛下龙体若有分毫损伤,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燕朗不为所动,剑握得愈紧。
书房外剑拔弩张,然而此时此刻,无论是赵珩还是姬循雅都无暇关心了。
“好一番耿耿忠心。”姬循雅俯身。
赵珩居下,神情中犹带几分未料到事情居然发展到这种地步的懊恼。
他徒劳地动了手腕,旋即便觉得腕骨处被勒得更紧。
温凉的气息扑在赵珩耳朵上。
集训与满意地看着这只耳光受刺激慢慢泛红,便垂得更低,“请陛下开口,让他们离开。”
赵珩势弱,深知此刻让守卫撤离,局面对自己会更加不利。
他吸了口气,饶是如此,望着姬循雅依旧扬了扬唇,“朕若说不,”他仰面,似笑非笑道:“将军该不会恼怒得将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