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师傅没来我的办公室,我也没到师傅的工位上去。
下班后,我回到宿舍擦了把脸,连饭也没有吃,就去了师傅家。师傅开门见是我,笑了,快进来吧。
我看见师傅做了满满一桌菜,就想来得不是时候。这一桌菜师傅肯定是安慰老孙的。我知道,老孙之所以能提前辞职,师傅肯定在后面做了不少工作。
我向师傅鞠了一躬,说道,师傅,我来得不是时候,我走了,明天再来找您。
师傅用锅铲在我眼前晃了一下,走哪儿去,这么一桌菜我一个能吃完吗?
我嗫嚅道,孙段长不过来吗?
师傅说,他早被主任拉去喝酒了,这一桌菜,师傅是专门为你庆祝的。
我的眼睛有些热,急忙挽起了袖子,师傅,您歇会儿,我来吧。
我可不敢让你这个大段长来炒菜,坐那等一会儿,马上就好。师傅说着又转过身去灶上忙了。
我坐在饭桌旁,看着师傅忙碌的样子,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从学校到工厂(现在叫公司了),我遭遇了很多伤心的事,也收获了最最珍贵的情感。我觉得我和师傅早已超越了师徒关系,她就像我的家人一样,骨子里我早已把师傅看作亲人了。我这个人表面冷酷,内心却很火热,我一激动,手就伸进了衣袋,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出来。
师傅好像脑后长了眼睛,说道,没事,抽吧。趁你现在还听师傅的话,师傅劝你一句,能少抽尽量少抽。但是,今天例外。
我热热地回答道,嗯嗯,我知道了。
师傅又做了一锅西红柿鸡蛋汤,然后去房间拿了一瓶香槟,我终于和师傅面对面了。也许是在灶上忙碌的缘故,师傅满面红光,一看就是真地高兴。我端起玻璃杯,站起来真心地对师傅说,谢谢师傅。一仰脖,玻璃杯见了底。我是第一次喝香槟,感觉味道很绵长。
师傅喝了一口,说,快吃饭。
主食是米饭,师傅每盘夹一点,我的米饭就被各种各样的菜覆盖了。我不能看师傅的脸,也怕师傅看见我的脸,只是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饭。
师傅嗔怪道,多着呢,有你吃的。
我一口气把一碗米饭连同碗里的菜吃完,趁着放碗的机会跑到水池边,抹了一把眼泪,才向师傅绽开了一幅笑脸,真香。
好吃还把碗收了?师傅说,你多吃点菜,别让我天天吃剩菜。
我只好拿起了筷子。
遇到难题了?师傅一边吃,一边说,以后这样的难题随时都会遇到。
您都知道了?我问。
工段就那点事,早就在下面传开了。师傅笑了,你能来问我,说明你不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了。按你的想法去做,我对自己的徒弟有信心。
我又说道,师姐的事怎么处理?
师傅说,听取别人意见是对的,你别忘了自己已经是一把手,遇事首先要有主意。
我知道我让师傅为难了,两个都是徒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师傅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我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其实,我过来也只是给师傅打个招呼,并没有想从师傅这儿要主意。师傅真要给了建议,我倒不好办了。知徒莫若师,我又端起了香槟。
师傅家的门被敲响了,我刚要起身去开,师傅说,是老孙。冲着门外喊了一声,门开着,自己推门进来。
我就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老孙:脸色红扑扑的,像涂了胭脂,满嘴的酒气,手舞足蹈地走了进来。一看见我,老孙就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小子上次破坏了我一顿好饭,今天主任给我补了回来,“玫瑰餐厅”,我坐上席。
师傅赶快拿了一块毛巾放在老孙手里,嗔怪道,就这点出息,赶快擦擦脸。
老孙还在不依不饶,我对你小子一直有意见,从你刚来的那天就有。一个学徒工,既没有背景,家又在农村,整天还牛气哄哄的,你凭什么?
我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师傅插话了,怎么没有关系、没有背景,他是我的徒弟,这个背景、关系还不够硬吗?
老孙嘿嘿嘿地笑了,硬,这个关系硬,比什么都硬。
我扶着老孙坐下,说道,段长,谢谢您这么器重我,本来想着跟您好好学学呢?
老孙大手一挥,这个工段长,我早就厌烦了,要不是小李子在那儿,我早就提前内退了。现在,我有了小李子,还稀罕它干什么?对了,你小子是不是还不知道,小李子已经和我领证了,是我的人了。老孙拿起桌上的香槟,我要和你喝一杯,一大杯。
我看见师傅点了点头,知道老孙说的都是真的,便双手举起玻璃杯,对师傅和段长说,徒弟敬师傅师公了。
师傅噗嗤笑了,什么师公,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词?
老孙已经哈哈大笑了,你小子,有眼色,也不笨,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小李子让我直接辞职、举荐你的时候我还想不通,现在放心了,放心了。
老孙很瘦弱,平时看着一股风都能刮跑,没想到喝醉之后分量不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