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没有反抗,任由言诀牵着自己。
男人高大的影子挡住她半边光影,而她迈出的每一步都会和他的影子相重叠。许轻吸了吸鼻子,连她也不能分辨出鼻尖那一点红究竟是被寒风吹的还是自己的心尖愁绪。只不过被言诀牵手的这一瞬间,许轻决定不想那么多了。如果此时此刻的幸福是一场可遇而不可求的梦境,那她一定要亲身体会梦境中的每一个片段,好在醒来之后能够借着这些光怪陆离支撑她走过余下孤独的岁月。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阮允拍着胸脯和她保证脚上这双高跟鞋绝对不会磨脚,然而许轻穿着它走了大半个晚上,脚掌已然酸痛不已。这种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前脚掌的感觉真不好受。什么红毯战神,分明就是美丽刑具。
言诀当然也注意到许轻的步子愈来愈慢,身形也变得不稳当,他很快就想到了什么,问道:“累了?”许轻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以前没穿过高跟鞋,这是第一次。我不太习惯,感觉快要……走不动路了。”她和言诀才刚到塞纳河畔,这时候的雪比吃饭那会儿变小了很多,不再是飞旋的乱琼碎玉,更像是粒粒分明的晶莹不慌不忙地飘落,这场雪看起来正在渐渐退出舞台,随时都会停下。许轻望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不想打扰言诀的兴致,就说:“不过也还好,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下,问题不大。”言诀扫了眼周围,视线停留在不远处十米之外的长椅。他攥着许轻的手,带她走过来,说:“等我一下。”“嗯?”
许轻出门没有带随身的包,也就没有带纸巾。她的羽绒服外套口袋里除了手机和闻书的名片以外空空如也。幸好长椅看上去只是沾染了些风雪,雪化成水覆在红色的长椅表面,随便擦一擦应当就能坐了。
但许轻怎么也没有想到言诀会用西装去擦垫着。并且她没来得及阻止。
只见言诀利落地脱下他的西装外套,想也不想就把这件价值六位数的西装外套铺在了脏兮兮的长椅上,铺在了许轻的面刖。
“傻站着干什么?坐下。”
说实话,她不敢。
“坐。”
总裁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命令,这回许轻再不敢违抗,只好胆战心惊地坐上了言诀的西装。六位数的衣服变成她身底下的坐垫,椅子明明是凉的,可她如坐针毡。
更令许轻吃惊的是,紧接着言诀单膝半蹲在她面前,一条膝盖微微抵着塞纳河畔古早的地砖,他的手圈住许轻的脚踝,让她的小腿搭在自己大腿表面,轻柔地脱下许轻的高跟鞋。许轻顿时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呆呆地望着言诀。
眼下言诀微微蹙着眉,他看着许轻脚腕处的红肿,拇指覆上去轻轻揉了揉,说:“红了。怎么不早说?”“之…之前感觉没这么明显的。”
或许是她在会场绷紧了神经,调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应对每一位客人,一刻都不敢松懈,注意力都被转移走了,因此那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许轻不在工作状态,她放松舒缓下来,脚腕的酸痛才又卷土重来。
“今晚应该不能再走路了,回房间后我给你上点药,这两天好好休息。这双高跟鞋不许再穿。”
言诀板着脸训话的时候,许轻还是很怕他的。“可是会展还没结束,明晚还有一天呢。”难道要她穿平底鞋配晚礼服么?
还是说言诀觉得她既碍眼还不成器,不愿意再带她出席?“不去了。”
“…为什么?”
“要见的人今晚已经见过了,明天他不会再出现。”今晚。….…听见言诀的回答,许轻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今晚的信息。
那三个小时里,除了闻书以外,的确还有一位贵人令她印象深刻。
旁人最多只能与言诀交谈三五分钟的时间,随后便会识趣地离开,后续一切事宜自会走流程对公联系。但有一位贵客,他和言诀聊了很久,当中有一半时间是言诀亲自回答,另一半时间则是许轻代为介绍。“是笛声的那位CEO?”
许轻猜测。
“嗯。”
“这样。”
这么看来言诀此次巴黎之行已有了结果,那后面的会展他不想去就不去,总归他才是总裁,身为打工人的许轻只需要跟着老板的计划走即可。
许轻的两只高跟鞋都被言诀脱了下来,不出所料,她两只脚踝都肿了。
见言诀沉着脸,面色黑的有些可怕,许轻以为他觉得自己麻烦,打扰到他欣赏夜景。许轻嘴唇动了动,正当她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小轻。”
许轻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