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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 (1 / 3)

第56章命运

变天了。

前一刻还晴空万里,这会儿突然阴云密布。乌云合拢,遮蔽了太阳。

云轻仰头看着楚言章,扬声说道:“楚靖安,回头是岸。”“回头?“他像是遇到了极可笑的事,忽然哈哈大笑。两百七十四年了。

那年的绵绵秋雨,持续了半个多月。他得知心爱的女子被迫成为山神新娘,崇神会势力很大,他们惹不起。他打算带三娘私奔,因放心不下母亲,便想带母亲一起走。可是他的母亲突然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并未如她之前所言去世,而是楚氏的一个贵人子弟。

她与那人无媒苟合,初时恩爱不疑,后来色衰爱弛,最后被他遗忘,走过了许多痴情女子都走过的路。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走到私奔那一步。这里毕竞有她的家人,他的朋友,他们熟悉的一切。

他去找了他的生父,那个楚氏旁支子弟。希望生父看在一点骨血之情的份上,帮他救回三娘。

然而生父懦弱无担当,主母严厉咄咄逼人,直接命人打断了他的腿。

他断腿被人抬了回来,母亲帮他延医问药,他连私奔都做不到了,只好拜托朋友变卖家产,试着解救三娘。八月十五越来越近,他越来越绝望。

母亲看不下去,去了楚家讨说法。楚家主母却诬蔑她是娼妓,搞了野种来楚家讹钱。

那天夜里,他的母亲为了自证清白,一头碰死在楚家大门外的石狮子上。

楚家人嫌晦气,将尸体抬到了他家门口,并敲响了门。他拖着两条断腿滚下床,爬到门外。

推开门,便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母亲。

雨水淋湿了她的衣服,血液从额头一直往下流了许多,被雨水晕染开,好似在她身上开了大片的彼岸花。她静静地躺在那,已经没了鼻息。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感受不到悲伤的情绪,这一刻,他只觉得不真实。

就像做梦一样,灵魂飘飘忽忽地抽离,麻木地看着惨淡的人世间。

清凉的雨丝扑到脸上,他抬头看被雨幕笼罩的黑色夜空,忽然心有所感。

像是被一种直觉驱动着,他拖着两条断腿,艰难地向外爬行。爬到大门外,爬到巷子口,身后迤逦出两道血迹,被雨水打散,化开。

他爬到了他和她最喜欢的那棵桂花树下。

然后看到他最心爱的女子,吊在了桂花树上。他坐在漆黑的雨夜里,放声大哭,又纵声大笑。无人成全我,无人怜悯我,无人记得我。风雨如雾,夜色如波。

我是谁?我是什么?我与那任人践踏的蝼蚁有何不同?为何有人高贵?为何有人低贱?为何恶毒者享尽荣华?为何良善者受尽欺凌?天何以为天?地何以为地?什么是道?

阴不成阴,阳不成阳,黑不成黑,白不成白。玲珑河里流淌着肮脏,千里良田里生长着罪孽。所有人都有罪,所有人都该死。

这就是道。

在桂花树下枯坐了三个月、奄奄一息之际,他悟道了。尽管,他悟出的道,在世人眼里,算是一种"邪修”。但是那又怎样呢,无所谓,反正,他会倾灭这座罪孽的城池。

为此,他抛弃了肉身,甚至抛弃了其余两魂七魄,只余一缕地魂。

这缕地魂里刻着他最深刻的、永不磨灭的仇恨。地魂附身了城主,成为这座城池最尊贵的人。他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对他点头哈腰,那个严厉的主母对他殷勤谄媚。

他笑了。

两百七十四年。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楚言章大笑过后,说道:“若要我回头,除非天倾地灭,银河倒泄!"他说着,伸手一招,一杆银枪飞入他手中,吓得周围宾客连连倒退。

楚言章持枪跳下朝阙楼,宽大的衣摆迎风飘舞。云轻知道此刻的他非家庙那夜可比,她肃容向后跳了一下拉开距离,直接催动玄剑飞向他面门。

朝阙楼上弹唱的女子们看到此景,吓得花容失色,呀呀尖叫,乱成一团。

楚言章落地后一枪挑开玄剑,枪尖与剑刃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玄剑方撤,江白榆的飞剑又至,楚言章一脚踢飞精钢剑,翻了个身在空中把枪尖往青石地面上一插,催动力量。云轻对这一招并不陌生,江白榆也用过。青石地面以枪尖为中心形成一片波纹向外扩散,众人纷纷跳散,随后提剑迎击。一边挥剑,浮雪一边说道:“明明始作俑者是那只金毛孔,你不去找他报仇,干嘛处心积虑的欺负普通老百姓?”楚言章冷笑:“野兽吃人固然该杀,人吃人,却更加可恨。”

“不是吧你,谁吃人你去杀谁不就好了,你至于把所有人都杀了吗?”

“所有人都有罪,自然都该杀。”

“你这人真是……浮雪一向不擅长吵架和理论,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程岁晏说:“既然所有人都有罪,那你自己去死一死不就眼不见为净了吗?”

“你说得对。但……我亦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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