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雨向李舒巧打招呼,自然而然地落了座,视线很快又落在殷容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回到这里。
林承雨今天只是来这里视察下商场情况,考虑下一步企业的投资发展战略
他和他父亲对企业未来的发展思路相去甚远,且老林总向来强势,虽然退了位置,实际还是事事把关。他表面不显,对父亲的安排言听计从,
实际上已经开始逐步培养自己的势力一
-今天约的那些人,约的那个饭局,对他来说很重要。
.....理智上来讲,应该很重要。
但现在,他的视线完全被女孩那湿润的长睫和微红的鼻尖吸引。
林承雨想起第一次看到她这幅模样还是上学的时候。那天他一如既往地在二楼看风景,看湛蓝的天空,看天边浮动的云,看郁郁葱葱的树,也看到殷容因为他当时跑下楼,跟着她去卫生间的模样,也许和今天专程拐回这个甜品店的模样相同。
完全不受理智所控。
一切举动全部出自于他的本能。
她在卫生间里哭。他在外为她站岗
对每个来上卫生间的同学们解释,说今天一楼卫生间出了问题,麻烦大家去二楼。
还要掐准时间,在她出来的时候,装模作样,好像自己也刚出来,与她偶遇一样。
那时她年纪小,好像对情绪的控制比今天还差了些火候。哭过的眼睛要比现在红,声音也是软绵绵的哑,却还是要向他解释,说衣服不小心沾上了水。林承雨觉得自己心里也不小心沾上了水。
他伸开双臂拦下了她。硬着头皮邀请她去和自己打一场羽毛球。
谢天谢地,她答应了。
那时候他清楚地知晓她为什么哭泣。
而如今他竟然对她一无所知。
他再一次想到陈树嘉。想到陈树嘉和自己相仿的身形,想到殷容买的那些不知去向的,和他尺码完全一致的男装是送给陈树嘉吗?
还是什么别的男人?
这次是谁让她伤心了呢?
林承雨想问的有很多,但殷容只是抿着唇,在那灼灼视线之下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开口解答他疑惑的意思。于是他最后还是礼貌地望向李舒巧。
殷容反应过来,在他开口询问之前先发制人:“不要乱问哦,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隐私,秘密来的。”“哈哈哈,”李舒巧打圆场,“容容一句话,立刻带我重返校园时光。咱们三个也好久没坐在一起了,真是有些怀念呢。”林承雨顿了顿,道:“确实很让人怀念。”
那时候她俩坐同桌,林承雨和殷容中间隔一条过道,班里分了四个组,二三组相连,每周位置轮换一次。当殷容从第一组换到第二组,林承雨从第二组换到第三组时,他们就是同桌了。
林承雨能够近距离看到她,听到她和李舒巧两人嘻嘻哈哈,有时也会吸引他的注意力,温声问句“在笑什么”,殷容总会笑着对他说-“秘密。
女孩子的秘密总是很多。殷容上学要和李舒巧玩,放学要和林隽怡玩,其他时间玩的朋友们更多。偶尔他从她和她朋友身旁经过,也会从零星听到几次自己的名字。
比如林隽怡小声的“林承雨林承雨”,然后是殷容的“怎么,你是没见过他吗”,是明显的疑问句,好像不明白好朋友为什么要单独把他拎出来强调一遍。但强调这一遍,让林承雨心中很是欢喜。
欢喜到夜里失了眠,好不容易睡着又做了梦。梦里没有林隽怡,取而代之的是殷容清脆地喊他的名字,道声“林承雨”,然后他理所当然地在她面前站定。他们的距离很近,就像做同桌时一样,胳膊偶尔会碰到胳膊,一瞬间让盛夏变得更加炎热。
橡皮也会不小心滚落在对方桌子上,被捡起递过来时,小小的橡皮会被谨慎地放上四根指尖,明明谁也没有碰到谁,明明橡皮根本不导电,却会莫名亮起一瞬间的火花雷鸣。而当殷容换到第四组,林承雨换到第一组时,那就是全班最远的距离。
那一周是最让人无精打采的一周。
这几年是最让人无精打采的几年。
林承雨想要试着放过自己。
他开口,嗓音有些哑:“抱歉,打扰你们闺蜜的约会。”
“哪有那么夸张,难得偶遇正好坐下聊聊....李舒巧突然把电话掏出来看了下,抱歉地朝他们笑笑,“不好意思,有点工作要处理,我出去接个电话。”她在殷容相当质疑的眼神下站起身,捂着电话便快步往外走:“喂?怎么啦?你说......
步子越走越快,很快就一溜烟儿消失了。
李舒巧出去了,室内立刻恢复了沉默
只有殷容拿银匙搅动杯子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响起,敲在林承雨心上。
....容容,”林承雨终于开口,他轻声问,“我们可不可以试着,先从朋友做起?”
殷容慢悠悠地喝着冰冰凉凉的草莓奶昔,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向他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