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
李宜春暗骂:坏得这么理直气壮,真是让人连指责她的理由都没有啊。
李宜春原以为,她在听完他的故事后,会心生同情怜悯,或是为这样坎坷曲折的身世震惊诧异。
可她都没有。
霍翎只是轻声道:“原来你还真是一只狼崽子啊。”
“什么狼崽子。”李宜春震惊诧异,“你骂谁呢。”
霍翎:“难道你现在能算狼王了?”
李宜春还是很不满,嘟嘟囔囔:
“那也不至于是狼崽子吧,听起来一点都不威风。
霍翎:“等你彻底掌控羌戎各部落,在羌人中拥有无与伦比的威望后,再来我面前耍威风不迟。”李宜春顿时决定跳过这个并不令人愉快的话题。
“你吃饱了吗。”霍翎又问。
李宜春拿起筷子,这回总算是放慢了夹菜的速度:“差不多了。”
霍翎抱着茶杯,好奇道:“当初是谁派你潜入常乐县执行刺杀任务的。
李宜春冷笑:“我那几位兄长。”
他在军中表现得太好太抢眼,以至于他那几位兄长都坐不住了。原本彼此厮杀得厉害,却能为了对付他,暂时放下恩怨联手。霍翎:“羌戎首领没说什么吗?”
李宜春道:“他培养我,原本就是为了得到一把好用的刀。现在都到了羌戎生死存亡的时候了,他会在意一把刀折没折吗。他在意的只是我能不能完成任务。”霍翎笑了下,温声道:“你当初被抓住以后,就应该直接投靠大燕,根本没必要在牢房里倔着,还说着什么不如死了算了的胡话。”李宜春翻了个白眼。
他这种行为不是很常见吗。
怎么被她形容得,他好像尽在做傻事了。
“我和你们可是敌人。我怎么能确定,投靠你们,就一定会比在羌戎的时候好呢。”
霍翎问:“那你后面是怎么确定的。”
怎么确定的?
李宜春一直是一个自相矛盾的人。
有时想着不如死了算了,这尘世没有任何值得眷恋的地方。
有时又觉得,要是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他那几位兄长了。
于是他总能在死亡逼近那一刻,爆发出强大的潜力,即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挣扎着继续往前爬。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羌戎人还是大燕人。
生母是个伺候贵人的女奴,只要寻到机会,就会悄悄溜过来找他,教他说汉话,让他时刻谨记自己是大燕人。可是,孕育着他的羌戎,都对他如此残酷。
这要他如何信任一片素昧谋面,只存在于生母只言片语里的故土。
他是一个没有故土的人。
就算死了,也是一只游离人世的孤魂野鬼。
直到那日,在牢房里,他听到面前的姑娘说:
“一个真正想死的人,不会拼命去练武,不会在乱军里冲锋,不会在被包围的情况下还不放弃突围的机“说着求死的话,做着求生的事情,不觉得很矛盾吗。”
“....时人讲究落叶归根,你在羌戎寻不到自己的根,为什么不试着来认可大燕呢?””
那一刻,他有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
他强装出来的桀骜冷酷,在她面前都成了纸老虎。
努力呲出来的尖牙,也都被她视作笑闹。
她竟然妄图驯服一只野兽。
李宜春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
明明已经吃撑了,还是努力解决掉了桌面上的所有饭菜。
霍翎叫来店小二收拾碗筷。
李宜春又重新倚回栏杆,推开窗户,回头朝霍翎笑:“和你吃饭很开心。”
霍翎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真的吗?”李宜春一手抓着栏杆,身体向她倾来,似乎想要辨明她说的到底
是真心话还是哄人的假话。
可他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出来。
她好像有一种天赋,能把哄人的假话说得比真心话还真。
以至于你明明怀疑她在哄骗你,但又忍不住在想,就算真是假话也没关系。她至少还愿意花心思哄骗你。于是李宜春也不再探究:“可惜,这样的机会,以后怕是没有了。”
霍翎道:“虽然不能一起吃饭,但如果以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以给我写信。”
李宜春鬼使神差道:“那要是没什么问题,可以给你写信吗。”
霍翎微笑:“最好不要。”
仿佛有一盆冰水,在这寒冷刺骨的九重天兜头朝他浇下。李宜春在心如死灰和死灰复燃间来回横跳,他气得口不择言:“霍翎,我真想咬死你。“那可不行。”霍翎用手抵着他的额头,将他凑近的脸推远,“别想占我便宜。”
李宜春恨恨磨牙,却又无可奈何。
他在心底哼了哼,反正有没有问题,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她不让他写,他偏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