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到他面前,绷得像拉到极限的弹簧。萧经闻这伸手的习惯当真是肌肉记忆,伸出来后自己都僵住了,窘迫又无助,手足无措。他轻轻掰过萧经闻僵硬耿直的手,他刚画完今天的进度,画室洗手间里的香皂是同学做的手工皂,茉莉味道的。“这叫握手。”林从沚忍着笑,
“牵手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几乎是林从沚的手摸到哪里,萧经闻就觉得自己哪里活了过来。
这个时候也一样。
“可以跟我牵手吗?”他问。
咖啡厅里换了个音乐,巴赫的C小调小提琴单簧管协奏曲,不知道是哪位演奏家的版本,乐句轻快而整洁。林从沚看着他的手,点头:“可以。”
牵手是个纯情的动作,而且牵手可以牵很久
人无法一直接吻或做/爱,但牵手可以。林从沚抬起手,和他最原始地,最纯洁地牵住手,也站起来,说:“走吧。”今天萧总心情好,留了张面值挺大的欧元在账单夹里
承认同性婚姻的地区,两个成年男性牵着手走在马路上稀疏平常。大约是因为太久没有和人牵手,林从沚居然有些紧张,继而心跳加...他有努力克制,让自己平静一点,但没什么用。他还是喜欢萧经闻的手,甚至皮肤纹理的触感都让他感觉酥麻,那样久违的感觉直接顺着他手腕桡动脉走向心脏。他又一次心动了,和五年前被牵住的时候一样。恰好这个时间太阳慢慢落下,迎面一阵凉风,几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抱着书和书包从他们身侧说说笑笑地走过。林从沚偏头看他,忽然说:“塞维利亚明天应该不会下雨。
“后天也不会。”萧经闻说。
他们一路晒着34度的太阳走到林从沚住的酒店楼下,天气预报显示塞维利亚未来10天无降雨,距离林泠玉和Hannah的婚礼还有两天。走到酒店楼下的时候两个人都出了一额头的汗,牵着的手也捂出黏腻的汗渍。
颇有些高中时代早恋的感觉,大热天也不松手。想到这里,林从让有点不好意思,原本脸颊就晒得发红,这会儿更红了。“你到了。”萧经闻打量着他脸,说,“不会中暑了吧?有哪儿不舒服吗?”
“你松开我的话,差不多就能好点儿。
“是吗?”萧经闻盯着他脸上特红的那一块,“我不信。”
搞这种...林从止试着抽出手来,其实两只手牵了这么长一路,已经汗湿了,很滑,萧经闻攥着的劲不算狠,没有捏得死紧。没有攥紧,但又不想松开,导致林从止抽了一下又于心不忍。“我已经到了。”林从沚无奈,
“你松开我吧。
萧经闻嘴上‘嗯’了声但手上没动,说:“你上楼冲个澡,我在这等你,然后去吃饭?”
“不了。”林从沚说。
他说完故意停顿了下,看着萧经闻眼睛忽然黯淡,才补上:“我外婆和舅舅姨妈他们
今天下午到西班牙,晚上在我妈那里吃饭。”
“...."萧经闻方才暗下去的眼神又变换了下,
“你挺会挑地方断句的。”
林从沚偏开头,躲过他视线,
笑了下:
“好了你松开我吧。
“我们复合了吗?”萧经闻问他。
这话问得,没有迂回也不修饰,萧经闻已经不想再多绕一步。生意场上再如何过招周旋他都游刃有余,但面对林从沚,他迫切需要一个笃定的坚定的答案。“都....”林从让抬了抬手腕
“都这样了,你是没有判断力吗?”
“你说出来。”萧经闻说。
“你要不要再拟份合同?”林从沚问。
“这里是西班牙,我们这种情况,你说的那种合同可能叫婚姻申请书。”
好了,脸可以接替夕阳继续上班了。
萧经闻不管了:“所以我们复合了吗?”
林从让舔了舔嘴唇:“但...但先不要告诉我妈妈,她肯定会很开心,可是我希望婚礼上的主角是她和Hannah,好吗?”“我明白了。”萧经闻挪了下步子,站到他面前来,由于夕阳照射的角度,他的身影将林从沚从头遮到脚,他略弯腰,说,“我们偷偷的。”
林从沚眼神微妙:“你看上去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太阳只剩下一道上缘的弧度,城市如辉煌的宫廷。萧经闻在他额头吻下来,吻在他汗津津的刘海,然后看着他眼睛。“不是兴奋,是开心。”他说。
林从沚呼吸不畅,他只觉得今天真热啊,记忆里没有一天比今天更热了。
蒸干了绵延五年的潮湿雨季,原来岁月的刀割也可以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