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是真没比小豆儿大多少……刚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了啊,你也没蒙面,很容易看出来吧。”
单羽没说话,看着他。
“怎么了?”陈涧也看着他。
“你发现自己有想法的时候,”单羽轻声问,“没害怕吗?”
陈涧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怎么害怕,已经发生了的事儿,躲得过就躲,躲不过只能面对啊。”
“就跟还债一样。”单羽说。
“您这什么比喻……”陈涧啧了一声,想想又点了点头,“但也差不多吧。”
单羽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要睡了吗?”陈涧问。
“没,”单羽说,“随便说点儿什么吧,你小时候的事儿。”
“我小时候……没什么好说的,”陈涧想了想,“比一般的小孩儿要无聊。”
“因为要照顾妈妈吗?”单羽问。
“嗯,”陈涧点点头,“我记事起她身体就不是太好,不过有时候她会带我出去玩,去摘蘑菇,夏天的时候去游泳。”
“你游泳厉害吗?”单羽闭着眼睛,轻声问。
“还行吧,我能潜到河底摸石头。”陈涧说。
“明年夏天,”单羽说,“去摸几块儿给我。”
“行。”陈涧说。
“你养过鸡吗?”单羽问。
“……养过,猪也养过。”陈涧说。
“猪就算了,”单羽说,“太味儿了。”
“怎么,单老板你还要养鸡啊?”陈涧看着他。
单羽还是闭着眼睛,声音很低,跟说梦话差不多:“东边围墙外面不是有一小块儿地么,赵芳芳之前说可以养鸡,我们自己吃的。”
“那儿随云的人种着菜呢。”陈涧说。
“抢过来,”单羽说,“抢不过来就直接把鸡放进去,还省饲料钱了。”
“……你是真能惹事儿啊老板。”陈涧说。
单羽一直声音很低地跟他聊着天儿。
陈涧一直觉得小时候并没有太多有意思的事儿,但单羽一点点问,他一点点想,慢慢又发现自己小时候似乎也有过很快乐的时光。
爬树,游泳,摘蘑菇,捡树叶画画,村里的猪跑出来了他跟着从村头跑到村尾,就为了骑一下,当然也没成功,还差点儿被咬了……
单羽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没了,只能听到很缓的呼吸。
陈涧感觉自己枕着他手的半边脸也麻了,脖子也僵了,慢慢直起脖子的时候,他甚至听到了咔的一声响。
再看单羽的左手,压得血色都没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开始回血。
他很小心地把单羽的手托起来放到了沙发上。
睡眠不好的人好不容易睡着了,一定得非常小心。
小时候妈妈有时候也会失眠,好容易睡着了被自己吵醒的时候,温柔的妈妈也会冲他发火。
他不能吵醒单羽,虽然单羽今天挺温柔的,但要真被吵醒了,估计不影响他嘴毒。
陈涧去卧室拿被子的时候路过镜子,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脸在单羽手上压出了几道清晰的红道子。
他站那儿看了一会儿。
想起了之前单羽脸上的道子……
于是马上又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
轻手轻脚把被子给单羽盖上之后,他又站在沙发边,低头看着单羽,很长时间想走又一直没动。
最后还是因为这个场景感觉实在有点儿不那么吉利,他才转身关了灯,踮脚小蹦着出了办公室。
路过岳朗和姚熠房间时,发现屋里的灯居然还亮着,甚至还能听到他俩说话。
确切地说,是姚熠在骂岳朗。
“哎呀烦死了!赶紧带着你的铺盖卷儿流浪去!多一眼都不想瞅见你!”
“那不合适吧,还好几天假呢,不用人给你拿包了啊?”岳朗听声音已经站到了门口,“你抓紧睡着,我流浪半小时回来。”
陈涧赶紧小跑着回了宿舍,生怕下一秒岳朗带着他铺盖卷儿出来流浪的时候跟他撞上了,太尴尬。
他怀疑单羽让他俩房间挨着办公室是不是就为了收集岳朗的把柄……
跑回宿舍,刚关好门,还没转身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谁?”他回过头压着嗓子问了一声。
“我。”胡畔在小客厅的椅子上答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哭腔。
“怎么了?”陈涧转过身,看了看两边,男女宿舍的门都关着。
他走到胡畔身边,屋里没开灯,不过借着窗外的月光能看到胡畔脸上全是眼泪。
“没事儿。”胡畔飞快地用手在自己脸上一通抹。
陈涧从旁边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胡畔接过纸巾,往脸上又是一通抹。
“碰上什么事儿了吗?”陈涧轻声问,“要帮忙吗?”
“明天上午我要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