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跑调艺术家们的演唱会,学会了一首歌的八种唱法。
陈涧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条朋友圈下面配的图里他看到了拿着话筒闭眼高歌的岳朗,旁边还加了一张“冠军”的小贴纸。
陈涧又往下看了几条,只言片语里隐约能看到几年前那个五百二十七公里之外的单羽,熟悉而又陌生。
他还想继续往下看,但单羽就坐在他旁边,他有种当着人面翻人日记本的心虚感,于是退了出来,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回去再慢慢看。”陈涧说。
“差不多都那样,吃喝玩乐,”单羽说,“没正事儿。”
的确,从时间上来说,那会儿单羽有个公司,但朋友圈里完全看不出来。
不过陈涧自己的朋友圈里也同样看不到他真正的生活。
“也不能这么说,”陈涧想了想,“其实……你是个很牛逼的人。”
单羽笑了起来。
陈涧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单羽没说话,仰头枕着椅背,沉默了很长时间。
就在陈涧放弃了等他开口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我们家的孩子,都挺牛逼的,除了我。”
陈涧愣了愣,看着他。
“上小学二年级之前,我大部分时间不住在家里,”单羽还是仰着头,闭着眼睛,“我爸学校离得远,周末才回家,我妈那会儿公司刚起步,工作很忙,我大部分时间住我大姑家,有时候住我二姑家……”
“嗯。”陈涧很小心地应了一声。
“他们对我都挺好的,”单羽说,“但是……我还是很想家,哪怕家里没人,我也还是闹着想回家,挺烦人的。”
“小孩儿怎么可能不想家。”陈涧说。
“我两个表姐都很听话,成绩很好,我爸是希望我在他们家里能受点儿好的影响,”单羽笑了笑,“但我就不是那块儿料,坐不住,话多,专注力也差……”
陈涧沉默着。
“大姑对我也挺严格的,没什么用,我好像永远都达不到他们要求,”单羽说,“还总生病,隔三岔五大姑二姑就得送我去医院……那么优秀的父母,我是一点儿好的也没挑着。”
陈涧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单羽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很难想象,甚至在亲耳听到的时候,也都有点儿不相信。
“我那会儿就会想,是不是因为我太差劲了,所以他们才不想把我带在身边的……”单羽说。
“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忙吗。”陈涧马上说。
“我现在肯定知道,”单羽睁开眼睛,看着他笑了笑,“但那会儿还是会这么想,我所有的兄弟姐妹,表的堂的,都挺优秀的,你看刘悟就知道。”
刘悟是挺好的。
但不能这么比吧。
“是不是谁说你什么了?”陈涧问。
“没有,”单羽摇了摇头,“我妈一直说,他们对我的人生没有什么预设,并不需要我一定要成为什么样优秀的人……”
“这不是……挺好的吗?”陈涧低声说。
“失望透顶了才会这么说吧。”单羽说。
陈涧愣了愣。
“没有期待,就不会再失望了,”单羽声音低了下去,“但我还是在一直让他们失望。”
陈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单羽。
完全没有了云淡风轻的游刃有余的单羽。
单羽并没有说得很细,他有一些感觉但却并不能很确定,单羽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样的评价。
他犹豫了一下,只能伸手握住了单羽的手。
单羽很快也握紧了他的手。
大概是因为坐在离火塘远的那一边,单羽的手有一点儿凉。
陈涧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握住的是单羽的左手,于是用两只手握着单羽的手一下下搓着。
单羽没有再说话,他也没有再开口。
但这样的沉默却像是被身后的火塘烤暖了,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尴尬。
很宁静。
“不好意思,”身后突然传来岳朗的声音,“打扰你们钻木取火了。”
陈涧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想撒开单羽的手,但单羽一把抓住了他。
“你俩风中凌乱结束了?”单羽回过头看了岳朗一眼。
“嗯,”岳朗看了一眼正在身后低头看着相机的姚熠,“你俩是下山还是在这儿待着?”
“下山,”单羽说,“陈店长明天要没赶上上班时间,大隐就要倒闭了。”
陈涧叹了口气。
“走。”单羽捏了捏他手指,松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
晚上的山风比山下要大得多,在平台上坐着的时候,身后有火,感觉还不明显,这会儿一走出大门,风刮得陈涧人都晃了晃。
他把衣服的帽子扣到了脑袋上。
转头想叫单羽快点儿上车的时候,发现单羽正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