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行带走的,而是被自己的夫君亲自送来的。
屋子里很暗,他走到案台边,挑亮了一盏烛灯,端着灯盏向她走来。
他一身黑裳,步态轻盈,似鬼魅般,很快,他就来到了榻前,微微弯下腰,举着烛灯看她。
忽明忽灭的烛光在他脸上变化莫测,那张冷白的脸显得有些阴森,忽地,上面绽开了一个春花般的笑容:“唔,你是送来给我玩的?”
他皓白的手腕一转,烛灯往她身上照去,那一身红艳的长裙逶迤拖地,像是一朵盛开到极致的曼珠沙华。
他低声一笑:“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欢玩女人啊?”
沈青杏怎么会不知道?
她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传言,听说他很喜欢凌虐男子,时不时就会从他府中传出一些凄惨的叫声。
但是,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女人。
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断袖。
他勾唇浅笑,低下头来,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我也中药了。”
沈青杏瞳孔放大,她早就觉得自己身体很不对劲,软弱无力,又燥热难耐,她知晓自己定是被赵韫下药了,可没想到卫纪黎竟然也中药了。
赵韫说得对,卫纪黎是个断袖,他一碰到女子就会感到恶心,若是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他肯定会恨死她。
到时候她的下场,恐怕比书上写的还要惨。
卫纪黎捧起了她的脑袋,贴着她发烫的耳根说:“三小姐,你知不知道你这张脸跟你哥哥很像?”
沈青杏浑身发抖,陌生的气息企图将她淹没,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她害怕地唤了一声:“大……大人……”
他的手慢慢抚摸上了她的脸颊,冰凉的指尖令她不住战栗,“你哥哥他……死得冤呐。”
沈青杏紧紧咬着红唇,他这是在怪她吗?
太子利用她,诱骗哥哥带兵进城,最后害得哥哥死在了朱雀大街。
哥哥可是陛下亲封的护国大将军,一生忠肝义胆,最后却落得个谋逆的罪名,如何不冤?
沈青杏落下了两行珠泪,她恨不得代替哥哥去死,她才是沈家的罪人。
卫纪黎的指腹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泪:“三小姐,你还记不记得,你成婚那天,我也替你擦过泪?”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若非是他提起,沈青杏都快忘了。那一天,是她出嫁给太子的日子,可是却遇上匪寇作乱,她被山匪掳走,那天晚上,是恰好在附近办公务的卫纪黎将她救走的。
那时,他将衣衫不整的她抱了起来,擦干了她脸上的泪。
他于她,算恩人,但后来她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他道谢。
她点了点头:“记得。”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说要怎么感谢我?”
这个,沈青杏还真不记得了。
那晚的事情如噩梦一般,是她不愿去回想的一幕,被他救起后,她糊里糊涂说的话,她一句都不记得了。
总不可能是……以身相许吧?
她不可能这样说的。
卫纪黎却在这时吻上了她的耳垂,沈青杏如遭雷劈,耳畔边是他粗重的呼吸,她双手用力握紧,中了猛药的她此刻已经是在冲破界限的边缘,而他,似乎也快坚持不住了?
他只吻了一下,便松开了她:“等我。”
他丢下这句话,就转身步了出去,那盏烛灯被他遗落在了榻上,她低垂着头,看着那里面跳动的火苗,像极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努力地挣扎。
可是它不知道,它越是挣扎,越是渺无希望。
她抬眸望向了屋外,天上无星无月,深夜孤独寂寥,她慢慢抬起手臂,取下了头上的一支簪子,银簪锋利,她用足了力气,将它刺入自己胸口。
“哥哥,阿杏来找你了,要等我啊……”
她该去赎罪,而不该这样活着。
夜风凄凄,寒鸦飞渡。
少女脱力地朝着榻上倒了去。
卫纪黎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凄凉的一幕。
他步子微顿,许久,才向榻边走去,垂下的袖口在风里幽幽飘荡,而他藏于宽大袖口中的右手里,正握着一串新摘下来的青梅。
青梅果子硕大,上面沾着几颗雨珠,雨滴向下滚落,如同少女眼角的泪。
青梅坠地,满室凄凉。
他发出一声凉薄的冷笑:“沈小姐可真会耍赖呵。”
“说好了要请我吃青梅的,却独自去饮了孟婆汤。”
他走到她的身边,捧起她微凉的身躯,眼里漫上一层浓浓的阴鸷:“宁愿死,也不愿意跟我啊?”
“那怎么办呢?”
“往后就留在这府里陪我吧……”
“陪我一辈子好不好?”
“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