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mama香香”“mama最好了”“爱mama”,都会给一个陌生人。
宇宙之大,他们穷其一生也不会相遇。
一次错过,一点差池,一步岔路。
小於就不会是他的小崽子了。
光是想一想这样的可能性,都叫岑寻枝无法接受。
*
不知第多少次,回溯的光亮再次布满视野。
这一次,岑寻枝看见一个少年。
此前交错的光影中,他见到的都是和真实的小兔崽子差不多大的三四岁幼崽,还从未见过其他年龄段的,或许那就是命运想要展示的,他们每一种相遇的可能。
然而这次的身影,明显是一个十几岁的大孩子。
岑寻枝想,难道是长大后的小於吗?
他的「长大」,有没有自己的陪伴?
然而等那人转过身来,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却让他愣住了。
——那是他自己。
十五岁的自己。
少年岑寻枝看清成年人的面孔同样愣住了。
他明明在满世界寻找变透明的小幼崽,哪里都找不到的失望几乎吞没了他;不小心踏进这个黑漆漆的异空间后更是绝望。
好不容易等来另一个人,怎么……是未来的自己?
少年呆呆地看着对方,长了张嘴:“这里是……”
成年的那个已经冷静下来了:“这是我的精神领域。你在……我的梦里。你是我回忆的一部分。”
少年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我、我的精神领域我去过,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那是因为你很幸运,这个时候,精神力还是健康的。”青年笑了笑,“你多大了?”
“……十五,快十六了。”少年仍狐疑,“你的意思是,我以后精神力会受伤?”
青年并不想将既定的悲惨结局这么早强行交给他:“也许。十五岁,你现在是在55号基地吗?”
少年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说了,你是过去的我,是我的回忆。”
青年岑寻枝又讲述了一些幸存者基地的细节,每一个都和少年正在经历的那些对得上;后者终于慢慢接受了对方真的是十年后的自己、如此诡谲的相遇。
唯有一件,出现了分岔路。
少年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边临松是谁,年龄倒是跟阿柏对得上。不过,我没有带他继续生活,他第一批跟救援舰撤离了。”
这回愣住的轮到青年。
成年岑寻枝拧起眉心:“你刚才说,你需要照顾另一个孩子,如果不是边……不是阿柏,那是谁?”
他记忆中,分明没有第二个——严格来说是第三个——与自己如此亲近的小孩。
“哦,这个啊,他叫小於。而且跟我——跟我们一个姓,叫岑小於。”少年谈及幼崽,脸上紧绷的线条不自觉柔和下来,竖起手指在自己耳朵边比了比,“你认识吗?他是只小兔子。垂耳兔。”
少年没有注意到青年的哑然,继续说下去,目光却蒙上一层悲伤:“他似乎用自己改变了什么,快要消失了。我到处都找了,怎么也找不着他,请问,你知道我可以去哪里找到他吗?”
青年久久无言。
改变了……什么?
阿柏还没有将真名告诉十五岁的自己,也不再有机会了。
因为幼崽的出现,阿柏与他渐行渐远。
后面所有的命运,都在此扭转。
这就是十五岁的自己所言,小於「消失」的原因吗?
幼崽通过特殊能力进入了自己的精神领域,却阴差阳错误入十年前的回溯记忆中。
他还那么小,却想了那么多,通过阻止自己与曾经的阿柏,也就是边临松的亲近,想要改变日后残酷的未来。
蝴蝶风暴会将沿途的每一个人卷进去。
幼崽扯断错误红线的代价,就是抹杀了十年后他们相遇的可能性。
迷雾在此刻散开,那叫人忍不住流泪的谜底呈现在眼前。
成年人攥紧拳,像是被人夺走了声带:“我……”
“没关系。”少年岑寻枝忽然扬起笑容,朗声道,“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因为,他是我的小孩啊。”
*
最终回的帘幕,在他眼前缓缓揭开。
舞台没有了布景,没有了道具、氛围与群演。
舞台的中央,一束孤零零的灯,落在孤零零的幼崽身上。
他蹲在地上,小手捂着眼睛无助地掉眼泪。
整个人是半透明的,在飘忽的灯光下影影绰绰,仿佛随时会彻底融化进空气中。
这么小的孩子,却连哭泣都不敢发出声音。
细细的,像一条孱弱的小溪。
有没有人要小於。
有没有人可以带小於回家?
Mama,mama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