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扰你了。”
她这么说着,“我刚喝了点酒,也可能是有点醉了,所以向你说了一些令你感到不愉快的话,抱歉,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通话结束之后,洛林愣愣地看着光脑,懊悔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
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烂人?
这本来是——
是他期待已久的对话。
他很想说他愿意回答她那些问题,他很清楚精神异能的开发前期会遇到哪些麻烦,他有办法帮她解决。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点开她的对话窗口,看着上面的表情包,又抱头哭了一场,边哭边咒骂自己的畜生父亲。
“……”
从那之后,他仍然能收到对方的祝福。
每年都是一模一样的短语,一模一样的标点符号,不再有变化的表情图和表情符号。
或许就是自动发送了。
洛林一直想和她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本来也是个很别扭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学校里都没交到好朋友,在训练营里也没什么谈得来的同伴,那些人要么怕他要么讨厌他。
那时其实已经有很多很多人给他祝福了。
尽管在职业选手里,他甚至连小有名气都算不上,但这个圈子的观众粉丝太多——
他还没成年,都能收到许多约炮消息,有问他喜欢什么玩法的,还有问他多少钱一晚的。
洛林并不在意这些,将工作账号交给助理,自己看都不多看一眼。
大部分时间他都用来锻炼,提升能力,或者开发新能力,职业选手们的生活基本都是这样,各种紧锣密鼓的比赛和训练填满了日程,闲暇少得可怜。
又过了两年,他在朋友圈里刷到了照片,是她和几个朋友出去聚会,庆祝她成功签了约。
尽管那是少儿选手版本的合同,赛事安排很少,还打不了实地赛,更多的其实是训练计划。
她在配文中抱怨自己还得继续上学,因为父母坚持让她必须读到大学拿到至少一个学位。
她在评论中回复一个亲戚,说图里的自己喝的当然是“果汁”,看到那个引号,洛林就知道那百分百是酒。
洛林在那天晚上和她通话了。
对面的小孩喝得醉醺醺的,说话颠三倒四语法错误一个接一个。
“……他们说满十六岁才能打实地赛,唔,无所谓了,我之前去了一个暗星,我在地下黑市打了几场,嗯,最糟的那次才断了两根肋骨,你别说,我觉得我还挺有天赋的,哦对了,我找了一个虫巢,在里面苟了好几天,就为了练我的精神力,我想……”
大多数时候仍是她在说话。
在他道歉的时候,她也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其实我不太记得当时你说啥了,你也不用在意了。”
他们的关系停留在一种不冷不热的程度。
因为大家都很忙,也没有功夫去再改变什么,虽然他会时不时想到她,偶尔关注一下她的比赛。
但也仅此而已。
直至数年后,在一场极为盛大的宴会上,隔着人山人海,他看到利维坦战队的成员们踩过红毯踏入厅堂。
她还没有晋入特级,所以不是战队的人,只是预备成员罢了。
许多队伍都有类似的候选,也都是提前数年开始挑人培养,因为每个队员合同时长不同,通常来说,如果有人要退役,那么至少提前两三年就要找接班人了。
因此,她在那队伍里越发瞩目。
因为特级队伍的预备成员,要么是S级,要么也是A级,而且通常是即将进阶的A级。
可是她才几岁?
她跟在队长和副队长身后,和另外几个队员小声说话。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正是充满活力与朝气的岁数,她的面庞清丽又甜美,那双湖绿的眸子仿佛绵延着无边春色。
她回首微笑的那一瞬间,像是森林里的精灵走出了童话。
然后——
他遥遥望见她穿过人群,在金发绿眼的男人面前驻足。
她放开挽着队友的手,挺胸抬头,像是在努力甩去身上的最后一丝稚气,摆出成人应有的风度姿态,言笑晏晏地打招呼。
“又见面了,莱因哈特先生。”
他听见她胸膛里的心脏在雀跃狂跳,但也只一瞬间,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少女仰头看着面前的人,眸光涟涟亮起,宛如闪耀着千万碎星。
……为什么。
妒意如同烈火般燃起,又仿佛虫蚁般啃噬心脏。
然而更多的是悔恨。
他又开始憎恨起自己,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恨自己那混乱不稳的情绪,恨自己将一切迁怒给别人。
如果他更有勇气,如果他没有说那些混账话,如果他能早点道歉——
他们早就会成为好朋友,她穿过人群追寻的目标就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