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睡前聊到的话题,旋姻这一觉睡得有些不安稳,她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无人的海岛、充满血腥味的房间、像是斗兽场又像是城堡一样的建筑一一并不是说那些建筑像是城堡一样富丽堂皇,而是说它们像城堡一样有着长长的连绵起伏的围墙,圈出了望不到尽头的草坪和花园。自从和裴浩一起离开那里之后,旋姻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过那里的事情了,她曾以为如果自己有朝一日再想起那些漫长而苦闷的岁月,大约会在临死前的一秒钟,会想起裴浩带着自己在月光下翻越山丘的那一日。但奇怪的是,这一次,她梦到的是一段几乎被她遗忘的往事
她梦到了夜晚的房间,她坐在门边,焦心又快乐地等待某个人的到来。她穿着一身轻便的衣服,只有衣兜里鼓索索的,是那个少年要求她带上的黄金首饰,他说他们离开后可以把首饰融掉卖钱,换来住的房间和吃食。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连月光都躲在了云层的另一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靠近了,旋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露出一条缝。缝隙的另一头,正走来一个少年的身影。旋姻将门推开,正要走去的时候,忽然那人走上前来,一把按住了门。他用力地把门关了回去,只留下一小条缝隙,看不清对方的脸
“别跟阿山走。”那个人说
旋嫡意识到,这人并不是她要等的,跟她约好了要一起逃跑的少年。
他是谁?他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计划?他又知道多少?最重要的是......他有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其他人?“别跟他走。”少年又重复了一遍。隔着门,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一头静静蛰伏在黑暗中注视一切的野兽,“大小姐,你们走不掉的。旋嫡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他,或者她肯定没有听过他说话,否则她绝对可以认出对方是谁
“为什么这么说?你给那些人通风报信了?
“......我没有。”少年沉声说,“但你们这样,是逃不掉的。
“那要怎么样才能逃掉?”旋姻问他
但过了好久,门外的人都没有再开口
半响,门外又传来一声轻轻的,他用强调的语气重复了许多遍的“别跟他走。”紧接着,脚步声便远去了旋姻推开门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灰色的背影,隐去在夜色之中。不多时,那名跟她约好的,名叫“阿山”的少年匆匆赶来,一招面,少年便握着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大小姐,你准备好了吧?东西带齐了吗?"“带齐了。”旋姻坚定地握住阿山的手,少年和少女在夜色中紧握着彼此汗湿的手掌,奔向早已等候在码头的独轮怎么才能逃走?
踏上码头时,旋姻若有所感地回头。夜色中,一个熟悉的背影匆匆而过,那是刚刚来警告她的陌生少年怎么才能逃走?阿山有一套完整的计划,贿赂守夜的人,潜入路过的补给船,到了岸上,他们卖掉带来的黄金换去身份证明,再租下一间小小的房间,海的那一头,有他熟悉的人接应他们。阿山不是第一个要带旋画跑的人,但他的计划是最好的所以一切都如同计划一样顺利得不可思议。在船舱的最下方他们饿了两天,身形初初抽条成大人模样、但脊背线条仍然很纤细的少年抱着她窝在货仓的夹缝里,单薄的衣衫让体温互相交融。他握住她的手,像老旧电视机上演的那样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月光从船舱高高的舷窗外落进来好像电视里演的救世主那样,闪闪发光,
最开始的几天他们租在鱼龙混杂的码头,怕引人注意,不敢把所有首饰都一次性卖掉,所以只能租在一间小而破旧的单间。阿山让她睡在床垫上,自己坚持躺在地板上,为了省电,晚上也没有开夜灯。旋姻说第二天要去附近的旧货市场买床垫,阿山就坐起身来,趴在床边,我们去家具城挑吧。他说,我已经找到了一份码头上搬货的工作,我们很快就有钱了。
月光再一次落在他身上,仿佛就连它也偏爱这样闪闪发光的救世主。他趴在床边,掰着手指头
码头的工作一日一结,他们可以先去买床垫,然后换上新的被子和沙发,换一张新的饭桌,他要给旋姻买画架和颜料,等到有钱了,要换到更好的房子里去。怕被追来的人发现,旋嫡不敢出门工作。她说那我给你做饭吧,这样你回家就能吃到饭了
还是不了。少年靠在床沿,小心翼翼地伸手来握住她的指尖,他低下头,亲了一下那柔软泛粉的指尖。他的唇瓣干燥,带着一股暖意。我给你报了附近的绘画班,听说那里的绘画老师,是从美术学院出来的高材生。他笑着说,你一直说想学画画的。昏暗的天和皎洁的月色变成了最好的滤镜,一切都像是电影里的桥段
但随即,一切又像是电影高.潮那样急转直下。旋姻最后也没去成那个据说是美院高材生开班办的绘画班,在那之前,他们就被人找到了少年被打得奄奄一息地拖出小单间,死狗一样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月光不再偏爱他了
“大小姐,我说了你们逃不掉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她的头顶。“他的计划很缜密,但没用。旋姻被绑在床柱上,她抬头,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