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正事,景元帝也不再闹她了:“那你先说。”
霍翎牵着景元帝去了秋千架:“陛下一下大朝会,就过来凤仪宫,想来心里很高兴。臣妾猜,那些大臣今天肯定表现得很乖顺。”
景元帝颔首:“不错。”
霍翎坐到秋千上,下巴微抬,露出小小的得意之色:“那这一回,陛下要怎么赏赐臣妾?”
景元帝耐心十足:“想要什么赏赐?”
霍翎主动开口向景元帝讨的赏,从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这一回自然也不例外。她认真思索了下,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赏赐。
“方才陛下过来的时候,臣妾正在书房里重新翻看何泰的罪证。他有一条罪名,是用劣马来替换军中良马。”
“邱鸿振曾对臣妾说,光是这项罪名,何泰就死不足惜。”
景元帝安静听了片刻,开口道:“你是不明白这项罪名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霍翎摇头:“战马是军事战略的重要物资,何泰敢以次充好,偷换军备物资,当然罪该万死。”
“臣妾想不明白的是,何泰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从中获得的利润,值得他铤而走险吗?”
景元帝思索了下,才道:“这个问题,就涉及到我朝的马政了。你若是感兴趣,朕与你好好说一说。”
从春秋战国期间,骑兵这一兵种就出现了。铁骑飞扬,驰骋疆场,来去如风,转战千里,骑兵拥有着步兵所不具备的灵活。
历朝历代,都不会疏于培养骑兵和战马。
正如霍翎所言,战马是军事战略的重要物资,它不仅能用来装备骑兵,在大战起来时还可以驮运后勤粮草,提高后勤的补给能力。
可是,大燕自开国以来,就存在一个很尴尬的情况——
自从前朝丢了燕云十六州后,大燕在北方一马平川,无天险可守。
为了防守北方的大穆,大燕只能人为制造一些阻碍,以此来守卫京师。
想要解决这种尴尬的处境,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收复燕云十六州。
但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培养出一支能与大穆抗衡的骑兵是重中之重。
因为处境是相对的,当大燕在北方一马平川时,也就意味着,当大燕想要北上燕云时,同样是一马平川。
想要培养出一支能征善战的骑兵,首要的,当然就是拥有良马。
但这样一来,又出现了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
因为没有了燕云十六州,大燕就没有了适合养马的肥沃草场。
养马非常耗费土地,硬要在中原圈出草场来养马,不仅会浪费大片肥沃的良田耕地,引发农牧争地的矛盾,精心培养出来的马,十匹里可能只有两三匹适合当战马。
投入如此巨大,收获却不能令人满意。这就是大燕马政一言难尽的地方。
为了解决这种窘迫处境,大燕只能向外谋求帮助。
羌戎是游牧民族,又占据了牧场肥沃的贺兰山,还主动向大燕俯首称臣,所以这些年里,大燕在燕西的榷场,用官茶来和羌戎换取马匹。
霍翎恍然。
“燕西榷场素来由何泰的心腹掌管,当我朝用官茶从羌戎那里换来好马以后,何泰就将一部分好马换成次马,再将次马投进军队里。”
“因为那部分好马从头到尾都没进入军中,而是直接从榷场流到了外界,才没人察觉到何泰在里面上下其手。”
景元帝道:“你自幼生活在燕西,那里不说好马遍地不是,但只要有心去寻,总能寻到几匹良驹。”
“但是出了燕西,大燕各地都很难见到良驹。”
霍翎琢磨了下,发现确实如此。
她被自己过往的认知束缚住了,光想着燕西那边的情况,却没有放眼关注整个大燕的马政。
“陛下,一匹汗血宝马,在京师能卖出多少银两?”
景元帝笑问:“这是在考朕吗?”
笑过之后,景元帝还是答道:“汗血宝马有价无市,但若真的在市面上流通,绝不低于一万两。”
“遇到勋贵哄抬价格,卖出个大几万两都有可能。”
霍翎道:“我在燕西骑的那匹马,花了我足足四百两银子。若是在京师,应该能卖出一千两。”
也难怪何泰铤而走险了。
供给军队的战马,只会比她骑的那匹马还要好。
日积月累之下,其中利润十分惊人。
景元帝握着霍翎的手,遗憾道:“依靠着茶马互市,在三十年前,大燕总算培养出了两支能用的骑兵。”
“一支驻守在燕西,一支驻守在燕北。这也是先帝敢在朝中推动北伐的原因。”
知道朝中有两支能用的骑兵,霍翎原本还很高兴,但听到景元帝后一句话,她心下一沉,已经猜到了那两支骑兵的结局。
果然,景元帝后面的话语证实了霍翎的猜想。
北伐兵败,耗费无数国力才培养出来的骑兵,也因那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