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这一长串讲完后又停顿片刻,叶伊赫才淡淡应了声。
[……经监测,宿主对本系统解释的怀疑值突破临界点。]
[确实不怎么信。]
叶伊赫在心声交流中主打一个实话实说、心直口快。
系统:[…………]
——咔哒,墙上的钟表走了一格,当下的时间继续流动起来。
陀思听完伊万·冈查洛夫的详细描述,陷入沉思。
不对。即使与他的记忆完全重合,也内心总是生出某种难以描述的违和直觉。
就像是和人交谈时想起一件事,但那件事正要说到嘴边时突然忘记了,死活想不起来内容,但潜意识就是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件事的莫名牵挂感。
在此刻,这股感觉格外强烈。
但陀思再看向伊万·冈查洛夫,对方依旧用那双银灰眼眸投来炽热而崇敬的目光,那是属于狂信徒的眼神,十分真切。
像伊万·冈查洛夫这种拥有信仰又固执到极容易钻牛角尖的类型,一旦确定了某样观念,旁人是很难在不经过精神洗脑或控制的状况下,对他的【神】编织谎言的。
而对完记忆的细节也别无二致。
摆在陀思面前的牛排还剩半块,此刻已彻底了失去温度,餐碟边缘的黑胡椒汁更是变成了一块干涸的褐斑。
“确实没有任何差别,看来是我多心了。”
十指交叉在身前,唇角露出微笑的他微微偏过脑袋,细碎的鸦黑刘海也随之轻晃,落了几丝在仿若绛红宝石般的眼眸前。
非要形容的话,会令人联想到一款产自瓦波利切拉地区的干红葡萄酒,透着漂亮的、浓郁的紫葡萄与干花的气息。
仅凭外表,绝大多数未曾领教过陀思可怕的敌人都会轻蔑将他划归至无害的一类,而全然不知那份智谋的真正可怕之处。
“让我们来讨论另一件任务的进展。”
陀思的语速很慢,每一个音节的措辞都充满某种奇特而优雅的韵律,好似不打算再对记忆这件事上再进行深究,“出意外了吗?”
“希望您会认为这是好消息。”
听到这话的伊万·冈查洛夫起身去卧室,过了片刻,回来的他将一份装在牛皮纸袋里的资料交给陀思,“如您所愿,我得到的全部情报都在这里。”
顶级音乐学院都会配备专门用于乐团演奏的豪华音乐厅。在聚集如此多上层精英子女、又是培养高雅艺术的场所,许多政府内的大人物也会光临此处。
而伊万·冈查洛夫身为相当有人气的学院年轻教师,想要从三言两语的交谈中一点一点地探听到线索,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在放松大人物的戒心这份工作上,任教多年的伊万·冈查洛夫远比新入职的米哈伊尔·波波夫助教要容易得多。
陀思接过那份纸袋时还轻轻挑起了点眉毛,似乎对这个结果感到些许意外——并不是质疑伊万做不到,而是基于前两次计划都被破坏的结果。
借他人之手完成计划,会比亲自上阵要来得顺利吗……
心底依旧存在许多猜测,仍需进一步验证。
“做得很好,这些线索已经足够了。”
那几张单薄的纸被阅览后又放回桌面,思考过程中,陀思习惯性将右手抵在唇前。
牙齿与皮肉缓慢契合,熟稔的钝痛自指关节蔓延开。
“既然某人掌握着足以动摇国家根基的秘密,那就来为他布下一出精彩的戏剧吧。”
最后,陀思开口道。
“正好,我还有另外想要试探出来的、更令人期待的[主演]。”
…………
这次,是轻柔的音乐声唤醒了叶伊赫。
他原本以为是系统的新招数,但在睁开眼后,依旧能听见这阵旋律舒缓的响起。
包括身处环境也是又彻底切换了一次,不知道这位名字长到拗口的原主又跑来了哪里。
[费……什么斯基来着。]叶伊赫在心里呼叫小爱同学。
才听伊万说一遍,他是基本没记住,但系统肯定没问题。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系统果然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出来。
[果然难记。]叶伊赫感叹。
这名字虽然听着莫名耳熟,但俄国名字真的有太多【斯基】了,他很难回忆起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听过类似的发音。
但眼下并不是纠结于名字的好时候,叶伊赫终于听出这段旋律从何而来——他口袋里的老式电话。
它因为没人接听,在中途停了片刻,但又接着顽强响起。
好吧,先接完这通电话再考虑其他的。
叶伊赫按下这部手机的接听键,将它放在耳边。
“剧本已经安排好了,先生。”
仿佛是用某种劣质的电子变声器,又或是处在某种被电子干扰的场所,电话对面说出的每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