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准车拐弯减速的时机,惯性带着人往□,朱伊伊顺势松手,长筒唇膏骨碌碌地滚了下去,停在脚边。她悄悄抬腿,轻踢,终于滚落到了坐垫底下,不见踪影。
“唇膏掉了。”
贺绅应声看向脚下:“哪里?”
“好像掉到车座下面去了,看不见,”朱伊伊皱着脸,可怜兮兮,“这根唇膏我刚买没多久呢,不会摔坏吧。”
她眨眨眼:“得快点捡起来。”
贺绅看着小姑娘拙劣的演技,唇角勾了勾。
良久,摘下鼻梁架着的眼镜,挺直腰背,挽起袖口,口吻漫不经心:“没关系,我帮你捡。”
朱伊伊瞳孔一缩,蓦地抓住男人劲瘦的手臂,掌心之下是搏动有力的血管:“我、我自己能来!”
"不是说看不到吗?"
“我坐着当然看不见。”朱伊伊一手撑着座椅,身体偏转,头侧弯下去,另一只手从贺绅的双腿下穿过。不知不觉,头贴着他的西装裤,随着动作起伏摩擦。一下,一下,又一下。
这个姿势,像吞吐着什么,令人想入非非。
贺绅居高临下地俯视,眼神慢慢变得幽深,充满压迫感。
朱伊伊却浑然不觉,聚心会神地摸索着。
那天她坐的靠里,如果掉了,车的惯性一定会滚到最里面。她顺着车壁一点一点地往底处摸,指腹碰到一个圆筒状的塑料瓶子。
是她的叶酸!
朱伊伊一喜,悄悄屈手,将药瓶塞入袖子里,再装模作样捡起唇膏,起身。
遽然间车外响起一声刺耳鸣笛,嘀!
司机发动引擎,提速超车,车身随之晃动,一个不稳,朱伊伊左手打滑,整个人松了力,跌坐在了被西装裤包裹着的双腿上。
贺绅手快地单手圈住她:“小心。”
意外来得突然,朱伊伊不经思考地抬手护住小腹,可手掌碰到的并非衣服柔软的布料,而是男人温热的手背。
他也护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处。
某个瞬间,她几乎以为他知道了。
朱伊伊心下一惊,像温驯的小鹿披上荆棘倒刺,抬眸看过去时,柔和的杏眼露出一抹提防。男人并未发现她的打量。
贺绅神色冷厉,训斥司机:“没听到朱小姐在捡唇膏吗,超什么车?”
司机惶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贺先生!”
"耳朵没用就捐了。"
“我下次一定注意,贺先生,求你,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司机将车停到路边,苦苦哀求,反复保证这种事以后绝不发生。贺绅不喜聒噪,语调冰凉:“闭嘴。”
司机吓得禁声。
“我没事,”朱伊伊趁机从贺绅腿上起来,坐回原位,不动声色地将叶酸药瓶塞进包里,“是我不小心手滑,不怪别人。”“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
贺绅仍凝视着她,等了等,确定朱伊伊面色如常,没什么不适,才缓缓坐回,戴上眼镜,淡声嘱咐:“开车。”
接下来,一路无话。
朱伊伊头抵着车窗,闭眼,像在睡觉。脑海里却一直闪过贺绅那只护住她小腹的手。
思绪纷乱,跟拧成一团的毛线似的,打着结,她想解开,又找不到源头。
——难不成他早就知道?
这个念头刚窜出来,朱伊伊登时乱了呼吸,睁开眼。不可能。她根本没有跟他提过。
分手前是还没来得及告知,分于后是觉得没必要。因为分于后的第二天,朱伊伊就去了医院,要把这个孩子打掉。可医生告知,她足难孕体质,这个孩子是意料之外的忘外,打掉,身体损伤不可逆,且
以后怀孕机率更加渺茫。
朱伊伊喜欢小孩儿,但她不喜婚姻,因为贺绅的出现,才短暂地相信和奢望过。可他也让她失望了。
那天在医院,朱伊伊坐在就诊部楼下的长椅上,一个人静静地坐了许久,从清晨到落日。最后她选择留下。
但她只要孩子,不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