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
阿姮问道。
程净竹却只是看着她:“阿姮姑娘有事?”
霖娘此时正在阿姮身侧,打眼见这白衣修士襟前仍挂一串水青宝珠,腰间系银质蛇尾法绳,数颗晶莹的珠子坠挂法绳上,每一颗都剔透极了。
他衣摆银纹祥云微泛月华,如同庙宇金殿中神佛之像,衣饰华美而神情庄严,霖娘再想到阿姮那丑绝人寰的破布荷包,不由满头生汗。
“有啊。”阿姮不知霖娘心事,几步走近程净竹。
程净竹眉峰微动,还未说些什么,便见阿姮攥着两个拳头对他道:“你伸手。”
程净竹看她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片刻,倒也伸出两只手,掌心方才摊开,阿姮便将攥在手里的两样东西放到他手上。
左手,是一颗幽蓝的宝珠,珠中还有金色的流光隐隐闪烁。
右手,则是一个五颜六色的破布团儿。
程净竹似乎怔了一瞬。
阿姮负手,下巴轻抬:“都送你了。”
虽是这么说,但阿姮却忍不住又看了那珠子一眼,有点恋恋不舍似的。
程净竹目光凝在那幽蓝宝珠片刻,却复而看向另一只手中的破布团儿,他眉峰一挑,问道:“这是什么?”
“……”霖娘扶额。
果然,这丑东西正常人都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
阿姮理直气壮道:“荷包。”
程净竹沉静的眸中似乎有一分不可思议,他再将那破布团儿端详了一番,见上面歪七扭八不知缝着什么,阿姮便伸出一根手指来指着那痕迹道:“他们说你姓程。”
“……”霖娘在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根本像是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的“程”字,哪怕她知道这位程仙长并不知道她的存在,但作为阿姮的女工先生,她还是有点脸热。
程净竹并未对此字发表任何看法,他似乎垂眸凝视了阿姮那根扎着密密麻麻的针眼的手指一瞬,很清淡的一眼,随后他将荷包握入掌中,道:“多谢。”
竟然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推辞,霖娘眼睛一亮,但见这少年修士神色如常,她心中又不由暗叹,难道他这样的修行之人清修惯了,并不晓得荷包的隐晦用意?
阿姮见进展如此顺利,便觉自己被针扎了一夜的工夫没有白费,她微弯眼睛,却看向他襟前,以及腰间的宝珠银饰,不由道:“你明明有很多漂亮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这一颗呢?”
她的目光又落在他掌中那颗幽蓝的宝珠。
程净竹随之而看去,却问她:“你可知这是什么?”
阿姮想也不想:“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东西。”
阿姮所言非虚,这颗幽蓝的宝珠甚至比程净竹身上的饰物还要耀眼,它像是藏着一汪泉,倒映辰宿列张,流光百转,璨璨夺目。
程净竹握着那团破布荷包的手像是紧了一下,他眼中似乎并无涟漪,只是看她一眼,随后那宝珠从他掌中浮起,阿姮下意识地接住那珠子,抬头却见他转过身,言辞冷淡:“是你找到的,便是你的了。”
山风吹拂,他身形很快变得渺远。
“阿姮!快拦住他!”
霖娘望了一眼前面,才意识到此处是哪里,她脸色微变,忙对阿姮道:“前面便是旧镇!那里笼罩着连天的毒瘴,我们村人便有很多死在里面!”
彩绳在山神洞中讲的故事,阿姮并没有忘,她举目眺望,果然远处浓雾笼罩,连一分山廓也不得见,那雾气浑浊极了。
“原来是这儿。”
阿姮非但不出声叫住那小神仙,反倒缓步在他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
霖娘急得满头汗:“你就不担心他吸入毒瘴?那真是会死人的!”
阿姮仍无所动,此时一缕山风拂过她与霖娘之间,竟然掀动霖娘衣摆,竹叶沙沙作响,阿姮一瞬抬眸看向前方。
山风吹淡前路白雾,以无形锋利之势逼向那一道洁白的背影,阿姮立即抬手,浮雾聚拢若绵软层云。
劲风遇阻,陡然四散。
林中竹叶沙沙而动,程净竹步履一顿,垂眸看向轻飘飘落在他肩头的一枚细长碧绿的竹叶。
林中微风阴冷,细微的响动藏在其间,阿姮敏锐地嗅到那种混杂于风中的浑浊的,潮湿的气味。
他们蛰伏着,却忍不住露出獠牙。
发出饥肠辘辘之下,难耐的呜鸣。
霖娘浑身一抖,正不知这怪风是什么门道,却见阿姮猛然转身,她双眸闪烁暗红的光,林中微弱的哀鸣顷刻被打断。
淡雾中,数道惨白的影子忽露身形。
霖娘被他们扭曲的五官,裹满白色菌丝,犹有未化尽的血肉粘连骨架的身躯给吓得惊声尖叫:“啊啊啊鬼啊!”
阿姮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霖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是只鬼,她看见那些玩意摇头晃脑,奇形怪状,半是骷髅半是菌丝的嘴部不断流出粘稠液体,霖娘直觉,他们若还有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