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那天轮到她盯着弟子。
她通过神识,眼看着那小子被咬的。
那蛇是少见的三阶无毒蛇妖兽,但出于某种恐惧姜柏还是当场吃了药,哪怕和他同队行动的、会分辨蛇有毒无毒的弟子再三说了,那条蛇,没毒。
对于这个特别小心、时时刻刻在意着自己的小命的弟子,沐寒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她倒不觉得弟子做得不好。
总比大大咧咧的那帮人让人放心。
下面的事情,就让那领队的严兰因难以启齿了;严兰因根本不想拿这种事情到师叔眼前,奈何,四天了,姜柏天天疑神疑鬼的,已经严重拖累了他们这一个小队的效率:
“姜师弟却总觉得自己中毒了,天天换着药吃;且每回吃完药,又说感觉不对症,感觉没有好转,感觉毒性越来越重。”
沐寒想了想:“他有什么症状?”
严兰因觉得自己刚刚已经说明白了,又被问了一遍,当即心里更加忐忑、更觉得这事难以启齿了:
“之前都没有症状。”他面露为难:“问他哪里难受,他说不出来;我们这些和他在一块的人,也看不出来。
“他就说浑身都有点难受。具体让他指个地方,说说感受,也说不出来。”
在严兰因看来,姜柏就是疑心病犯了。
“刚刚姜师弟身上突然出现了大片红疹、红斑——大多在手臂和腿上。
“姜师弟执意说是毒发了。不肯胡乱用药,怕伤了性命。
“和我们一队的毕麟师弟,觉得他多半是新换了地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妨’到了起疹子,硬给姜师弟塞了一剂退疹的轻身方。”
“方子好使了。”
“是,”严兰因尴尬道:“但姜师弟还是一口咬定自己中毒,还怪毕师弟乱来。”
“找我是要干嘛?”
“呃,想让师叔看看姜柏师弟身体里,到底有没有毒。”严兰因赔笑道:
“姜师弟一直这样……弟子真没辙了。
“还求师叔出手,安一安姜柏师弟的心。”
这是去请沐寒治疑心病的。
沐寒神色不动,点了头便要见姜柏。
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跟着这些弟子出来快五个月了,这还不是最离奇的事情呢。
她早先就和伯赏质疑过,说,怎么不知道这些内门弟子与这些堪称是剑派外门精英的外门弟子,私下里能闹出这么多笑话,唱出这么多戏来。
她记得七年前也没这样啊。
遇见的人里,就没有这么……呆的。
结果伯赏说,那是你七年前什么都不关心也什么都不用管。
沐寒哑口无言。
这意思……是七年前那场任务途中也没少闹笑话。
在沐寒的授意下,严兰因把小队的几个人都带进了师叔值班的帐篷。
发现师叔真被惊动了,姜柏也有些不自在了。
但他也没觉得自己错了。
他就是觉得自己那天中了毒,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沐寒灵力在他体内游走一圈,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但她没说,随后拿了一种在旁人看来很陌生的三阶丹药:
“把这个吃了。”
“多谢师叔。”姜柏心道,我就不可能感受错,赶紧把丹药给吃了。
丹药下腹,他只觉一股清气沿着喉管坠落,又散在他脏腑之间,身体顿时轻盈了许多,脸上不自觉地就出现了舒服放松的神色;旁边几个同队的则是生出了怀疑——
难道真不是姜柏小题大做,难道真是他们粗心大意、见识短浅,姜柏是真的中毒了只是他们眼拙看不出来?
姜柏吃完药,几息时间就神采奕奕生龙活虎起来;他激动地提问,脸上的兴奋都没法被恭敬压住:“多谢师叔!弟子觉得身上好多了!
“不知弟子是中了何种蛇毒?”
他还惦记着为何自己会被一条公认的无毒妖兽咬成中毒。
“吃完药,身上疼吗?”沐寒不答。
“并没有疼痛,吃了师叔赐下的丹药,弟子现在全身都轻盈了许多,现在已是——”
“有脏东西从毛孔里出来吗?”不等他发泄完激动,沐寒又问。
“没有。”姜柏这时又有些踌躇了。
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对。
“现在是一点儿不舒服都没有了?”
“正是!”他又兴奋起来:“还要多谢师叔——”
“那你没中毒啊。”沐寒神色淡淡,语调平缓:
“你若是中毒了,吃了这药,毒堆积在哪,哪儿开始疼;疼完以后,带毒的杂质,会顺着血液就近从毛孔排出来。”
姜柏张开的嘴定在那,合不上了。
毕麟大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