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宫建在渭都, 在原先祁国避暑行宫的基础上修缮,一切从简,工期只花费了半年, 之后赫连洲依照林羡玉的要求,下令将原本的祁国皇宫与北境皇宫中的多处廷苑和宫殿拆除,弃料分发给穷苦百姓。
赫连洲带头行简朴之风。
一切能省尽省,唯一的花费在婚礼。
他执意为林羡玉重办一场婚礼, 在渭都, 在林羡玉喜欢的春日,在淮水河畔。
他特意挑了个良辰吉日,从婚礼布置到喜服定做, 都亲力亲为,忙得只能抽出空来处理政务, 好在兰殊能替他分担一些。
然而即将再次大婚的林羡玉却无所谓, 他觉得没什么必要,而且小林大人忙得很,压根儿没时间管这些情情爱爱的事。他前阵子刚去斡楚巡视了半个月, 许是舟车劳顿, 回来之后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有时候醒了还能继续睡, 睡意沉沉,谁都叫不醒,直到赫连洲下了朝,坐到床边挠他的手心。
他哼了一声,握住赫连洲的手指又松开, 赫连洲顺着他的手腕, 摸到颈侧, 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照着那块软肉咬了一口,口感一如从前软嫩。
林羡玉抱怨:“烦死了,赫连洲!”
“怎么烦?”
“你走开啊……”林羡玉说着要往被子里钻。
赫连洲却不依,伸手把他捞进怀里。林羡玉从昨夜开始就缩在被窝里一直躺到现在,身子温热又柔软,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此刻被赫连洲抱着,浑身像没骨头一样软趴趴的。赫连洲动一下胳膊,他就朝着另一边倒去,头朝后仰,眼看着就要被困意打败,结果又被赫连洲咬了一口。
林羡玉愈发恼火,他很想揍赫连洲一顿,可他一边和困意作斗争,一边推赫连洲的肩膀,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结果还没等赫连洲用力,林羡玉已经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赫连洲的手正搭在他的腰侧,而他的寝衣消失无踪,肩头微凉。
林羡玉这回终于清醒,朝着赫连洲的胳膊狠狠捶了一拳,气到蹬腿:“昨晚折腾到天快亮,今天还不让我睡个好觉!”
赫连洲很无辜,“都到中午了。”
“中午也不关你的事!你再这样我就告诉……告诉……”
告诉谁呢?林羡玉噎住:赫连洲是天下之主,试问天底下谁能管得住他?
报爹娘的名也没有用,爹娘都怕他。
尽管赫连洲表现得十分恭敬有礼,以小婿自称,行事作风无半点倨傲,可林守言和范文瑛还是一见他就面露怯意。可能是十多年的戎马生涯把赫连洲的气质磨得过于锋利,林羡玉初见时也怕他,但是相处着相处着就发现……这人一点都不可怕。
不仅不可怕,有时候还很好欺负。
林羡玉想要在赫连洲的肩头狠狠咬上一口,可刚靠近就被赫连洲封住了唇,挣扎了两下,失败,索性束手就擒。
就这样被赫连洲抱起来,放到腿上,用一个温存的吻唤醒八月的早晨。
侍女早将铜盆与棉帕备好。
林羡玉连擦脸都要倚在赫连洲的肩膀上,晃荡着两条腿,打了个哈欠,说:“一连睡了好几天,我今天要出宫逛一逛。”
“好,我陪玉儿一起。”
林羡玉抬头看了赫连洲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主动在他的脸上印了一个吻。
赫连洲微愣,“怎么了?”
林羡玉的两条腿前后晃荡着。
“没怎么……”
就是莫名觉得有点开心。
三年前,赫连洲在百官拥护下即位时,林羡玉看着广明殿前那个穿着一袭龙袍、威严到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的赫连洲,心里不止一次生出犹疑和纠结。那时他才二十一岁,懵懂地想:走上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回头,他们成为了至高无上的两个人,会不会变?
赫连洲用三年的时间给了他答案。
没有变,一切都恰如当年。
就像殿外的老槐树,无论春去秋来,花谢花开,它都永远伫立在院子里。
“玉儿笑什么?”赫连洲低头逗他。
林羡玉摇头不语,他就挠林羡玉的后腰,直把林羡玉痒得在两腿乱蹬,在床上打滚,翻了个身,又被赫连洲捏了屁股,威胁毫无用处,最后只能可怜兮兮地抱着他的脖颈,喊那个羞于启齿的称呼:“夫君!”
赫连洲这才放过他。
漱口、束发、更衣,林羡玉一脚跨到殿外,看见阿南正坐在院子里拨算盘。
阿南最近迷上了算账。
自从林羡玉带着他回了一趟斡楚,去府库里查了一下账本,阿南在库房里见识到账房先生神乎其神、眼花缭乱的算盘技术之后,深受震撼,从那日起,阿南就立志要学会算账。
皇上和大人各有各的事,哥哥身为南宰相,也有忙不完的公务,乌力罕天天在军队里练兵,就连萧总管都担起了管理后宫的职责,成日拿着一把御赐的拂尘,从前殿巡视到后山。只有阿南,还是一个小仆人。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