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海为官多年,断案如神,在民间声望很高,可是潘起林作恶期间,他选择了明哲保身亦是事实,景珩知道这些年他的愧疚一直折磨着他。
沈如海也许早料到了这一刻,他说:“最初,我也对潘起林有诸多不满,在朝堂上与他针锋相对,不肯收被他冤枉入狱的囚犯。我以为我赢了,可是很快我就知道,我能毫发无损,只是因为沈太妃从中斡旋,再这样下去,沈太妃也保不下我。而潘起林敢如此嚣张,不是因为他蒙蔽了陛下的眼耳,正相反,他才是陛下的爪牙,那些我不收的犯人,他们被关进了潘起林的私狱,下场更惨。某一天,潘起林将英儿抓走藏了起来,一天之后才送回来,他在警告我,而我也不敢拿英儿去赌。也许你会觉得我是在为自己开脱,但当我选择了不再跟潘起林作对之后,我反而多了更多帮助这些无辜人的机会,哪怕只是让他们在狱中不至于严刑拷打,又或是拖延时间寻求转机。那些人,他们的谋划并不高明,我早已查到,潘起林亦然,潘起林早设好了陷阱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只能一次次故意破坏他们的行动,没想到后来却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更害了你父亲。”
景珩听不出来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忏悔,还是狡辩?
他说的是真是假,也许只有沈如海自己清楚,只是这么多年下来,景珩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还能怪他吗?
景珩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不久后就搬出了沈府,除了身上的衣服,他什么也没带走,身无分文,只能想尽办法赚钱,认识了一帮三教九流的朋友,住在了这个地方。
日子得过且过,他也迷惘,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沈怀英得知了他搬走的原委,对他说了一通话,才改变了他的主意。
那之后,他接受了沈家的好意,进了羽林卫,现在又到了金吾卫。
回忆结束,景珩睁开双目,金吾卫很忙,忙得他没时间回忆往事,许久不曾出现的情绪一窝蜂地涌上来,增加了他的疲惫。
不知为何,眼前忽然浮现了一双眼睛,水润美丽的明眸总是含着情,她总是口头上逞强,眼睛却泄漏了真实想法。
景珩很喜欢她的眼睛,那么美好,那么肆意,就像她的人一样。
怎么会不喜欢,可是他不能喜欢。
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今日相见只是一个意外,他答应过许望清不再见她,那么这个地方也住不得了。
想是这么想,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景珩又被金吾卫的事情缠身,根本抽不出时间考虑搬家事宜。
一晃就是五日过去,期间许妙愉再没出现过。
那天也算是不欢而散,景珩心道,她大概是不会再来了,虽然是他所希望的,心里仍不免有点儿失落。
这一日正值休沐,清晨一大早,他先出去了一趟,拜托这条街巷中公认的万事通帮他留意最近是否有空闲房屋赁售,而后回到住处,他肩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打算一整日都待在住处。
临近晌午,屋外有人来找,景珩打开门,门口妖娆的身影令他不禁皱起了眉。
对面的人不乐意了,“景大人这是什么态度,就这么不愿意见到奴家吗?”
“有什么事吗?”景珩眉头皱得更紧。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美艳妖娆,烟视媚行,景珩认识她,也住在附近,名叫芸娘,原是官家舞伎,后来嫁给长安城中一名商贾,丈夫经常不在家,她常与周围邻居调笑,似乎名声不太好。
景珩刚住到这里时,她常来找他,一开始只是以热心帮忙的名义,也没有逾矩的行为,后来她却动手动脚起来,被景珩拿着剑喝退之后,再没有出现过。
有时在街上遇见,她还会绕着景珩走,大约是被剑光吓破了胆。
所以这时芸娘居然主动来找自己,甚至态度又回到了最初,景珩不得不警惕起来。
他扫了一眼芸娘,大冬天她仍然穿的很少,齐胸襦裙挤压着丰满的胸脯,外面罩着轻纱,朦胧如雾。她穿着暴露,好处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身上是否藏有武器。
景珩别开眼,暗道自己想多了,一个走快两步就喘的妇人能有什么危险?
芸娘媚眼如丝,睨他一眼,“哎呀,景大人急什么嘛,奴家好不容易才能跟你说上话。”
景珩眼神一冷,退后一步作势要去关门,芸娘赶紧用手挡住门框,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別,奴家就是听说,景大人您在找新的住处,您说巧不巧,奴家有个表兄,住在附近的和兴坊,最近要回老家去了,这房子就空下来了,正好符合您的要求。”
芸娘和那万事通关系暧昧周围都知道,她会知道自己在找房子不奇怪,芸娘又说了一些房子的详细情况,的确正好符合景珩的要求。
说实话,景珩有些心动,但他注意到,芸娘的语气比平时更急更快,手也在微微颤抖。
她在害怕什么?
“我考虑一下,过两天给你答案。”
芸娘瞧出景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