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渡前的荒野上,安静的矗立着一座营盘,在晨露未晞时分,营帐迎着雾气一字排开,布置得整整齐齐,居中处一面赤黄旗帜飘扬,上书一个大大的“虞”字。
天色尚未大亮,将士们已披挂整齐,分组列队,准备外出执行任务。
虞煜站在营中的瞭望台上,无言的看着分头离去的士卒,心中却满是忧虑。
怅然了片刻之后,就转身下楼回转了自己的营帐。
他们在此驻扎已有十日有余,除了找到一些勉强可用的药材之外,暂别无他获,目前对锦州的情况依旧是知之甚少。
然而随着探查范围的扩大,外出查探的士卒们都陆续发现了一些伏地而死并已开始腐烂的尸体。
还好将士都严格遵守了虞煜新下达的瘟疫防治令,凡有外出,俱以布巾遮面,处理尸体时也从不赤手接触,加上营中每日焚烧药烟和巫蕤的特制药囊加持,军中暂未出现染病的情况,士卒们的情绪也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如今的得心应手,已将周遭发现的尸体处理干净,并在这些区域内大量焚烧艾草,抑制瘟疫的卷土重来。
虽然艾草焚烧防瘟效果不如苍术,但图的就是一个量大管饱,毕竟虞煜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寻找到那么多的苍术,而艾草此类,锦州却遍地都是,刚好就地取材。
经巫蕤查验后其死状和两年前青州染病死亡的一模一样,从而确定了锦州的瘟疫与青州同出一源。
这一发现振奋人心,虽然目前因药材不全无法配制出巫蕤所研制的药品,也无处可寻染病人员检验药方的功效,但只要和锦州的府衙取得联系,虞煜相信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因为巫蕤药方之中所需药材尽是常见之物,并不要什么名贵药材来调配辅助。
锦州气候温润,水泽丰富,又是草盛林茂之地,要寻到所用药材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们目前无法将药材配齐,不过是因为被西南二十里外城门紧闭的古渡郡所隔断,无法去往其他区域寻药。
虞煜初见药方之时还震惊了一下,但将其与自己脑中的一些瘟疫治疗古方加以比对之后,还真有发现了与其十分相似的药方存在,这让他对巫蕤的评价直接原地飞升,神医竟在他手下,感觉在瘟疫横行的乱世中又多了一层保障。
甚好甚好!
所以在确定了瘟疫类型之后,虞煜特意派遣了裴安翊带领一队士卒前往古渡郡送信,联络当地官宦共克时疫。
然而郡城中人对此并不买账,甚至在裴安翊亮出太子名头之时,也依旧城门紧闭,毫无回应。
若不是念及虞煜想要以仁主的姿态入主锦州,依着裴安翊的暴躁脾气,当即就想让城楼甲士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但为了主君的宏图大业,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一箭将虞煜的书信射到了城门之上,他就带着士卒扬长离去,至于虞煜安排他送与郡城的药材,他以没见到人为由,更是原封不动的拉了回来。
听了他的回禀,虞煜无言以对,不知要怎么评价他的所作所为。
你说他暴躁吧,他没有当即带人把古渡郡的城楼拆了;说他克制吧,他又极为挑衅的把信直接射到了人家的城门之上。
虞煜看着一边禀报还一边愤怒的裴安翊,安慰的同时又免不了教诲了他几句,让他要知道虽然郡中官宦确有不敬之举,但百姓到底无辜,他万不该将就此药材拉回来。
心中却暗叹失策,没想到裴安翊年纪不大,却心气颇高,早知道就派晏俭臣去了,至少年长几岁的他不至于像年轻人那么易燃易爆。
然而裴安翊却仿佛一下下就看透了他的心声,直言道晏俭臣若遇此事只会比他更加暴躁,只怕到时候信都不是射在古渡城门之上,而是直接朝着城楼甲士的脑袋而去。
毕竟不敬君王者,被揍也是活该。
虞煜被他这番油盐不进的言论气笑了,一边喝令他速速将药材再次送往古渡郡,一边命令他以后万不能再做这不恤苍生之举,违者当以军法论处。
该说不说,原主的属臣配置以年轻人为主,除了傅泓之外,其余人都尚处在年富力强的阶段,不难看出是为日后登基的班子做准备,这原本是一个不错的举动。
但团队太过年轻就避免不了一些事情的发生,年轻人敢闯敢冲,却也易燃易爆,再加上虞煜替代原主之后,没有那么严谨的君臣之别,导致整个团队的画风也日趋活泼。
这样的做法固然能使君臣感情急剧加温,但弊端也逐渐呈现,为君者若威仪不够,臣属也会日益放纵,最后甚至会发展为不将主君的安排放在眼里,此刻已然有了这种苗头。
看着领命离去却依旧不忿的裴安翊,虞煜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他之前的世界奉行人人平等,所以他虽时常记挂着不能让太子这个身份ooc,但由于他实在没有什么显著的阶层观念,待人接物中不自觉的透出的随和之感,让臣子们有了冒进之心。
虞煜也清楚,在这一点上,他的作为远远比不上原主。
在封建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