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泽乐于看到他气到面具裂开的模样, 咧嘴道:“你也没说错。”
宣衡咬牙,背过身去,身影很快隐匿在蒸腾的热水中。
不过他确实有变化。
在她刚伪装身份到千鸿宫的时候,他像个满心能与世界对抗的二十出头的青年, 在繁复衣装下也有几分被束缚太久的蓬勃青春。
现在肩膀宽厚结实些, 那面无表情的严肃之下, 多了几分沉郁和压抑,更像个已经被磋磨的差不多的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了。
羡泽也困了,她重新设下房间的结界后打算浅眠入睡, 宣衡似乎察觉到她这边的安静,也在浴桶中缓缓地迷茫的吐出一口气来,然后呆坐着许久都没有动。
仿佛失去了金核, 失去了千鸿宫少宫主的身份,他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他慢慢运转周天, 想要梳理被魔气入侵后紊乱的经脉, 洗澡也刻意放轻了动作,压低了声音。
羡泽似乎也在轻微的水声中,沉沉睡卧在大床中间。
宣衡不记得她将干净衣衫放在何处, 他在魔域中又难以展开灵识,只能扶着屏风, 滴着水缓缓走出来,眉头紧皱的四处摸索。
幸好她呼吸起伏丝毫没变, 只要他不踢到桌椅惊醒她就好——
忽然听到她的声音:“在你右手边前头的桌台上。”
头发还在滴水宣衡沉默。
羡泽看了一眼他的腰窝脊背,懒散的枕着胳膊侧躺, 笑道:“别不好意思啊, 咱们夫妻一场, 什么没见过。”
她只瞧见某人就跟要披甲上战场似的,飞一般地甩开衣袍裹上,穿上衣服又要脸了,垂着头不搭理她,慢条斯理叠着衣领和衣袖。
这信念感,仿佛刚才光屁|股的人不是他一样。
宣衡感觉到她灼然的目光,忍不住拿着剩下的衣衫躲到屏风后,再去慢慢穿戴。
羡泽听见他最后几步走得太快撞到屏风的闷哼声,还有他似乎因为看不见而系错了绳带的略微懊恼地吐气声。
她张嘴无声大笑,他果然听出来,恼火道:“你笑什么?”
羡泽不接话,道:“我渴了。给我倒水。”
宣衡那边动作顿了顿。
毕竟在曾经婚姻那些年,她总是这样理直气壮地使唤他做这做那,他抿紧嘴唇走出来,摸扶着桌案和茶杯,勉强为她倒了一杯茶水,小心翼翼走到床边去。
他递向她说话的方向,却忍不住反唇相讥道:“让瞎子给你倒水,你真好意思。”
羡泽接过茶水:“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现在能活着,多亏了我。要是不乐意伺候,我就把你留下抵押房费。”
宣衡咬了咬牙不说话。
她看他吃瘪的样子就高兴,白日包裹在尾巴上的破布条都已经拆掉,此刻那长长龙尾缠绕着她自己的小腿,尾鳍盖在脚踝处,愉快的轻拍着。
他听到了拍打的声音,微微皱眉侧耳:“是你的……尾巴?”
羡泽仰头喝水,没有回答他。
宣衡这辈子只有一次见到她人身露出尾巴。
他也从来没有触碰过。
他轻声道:“我能碰一下吗?”
羡泽尾巴在空中顿了一下,她皱眉将杯子塞到他手中,尾鳍快速打了他手背一下,道:“行,你碰过了。”
宣衡朝着她龙尾离开的方向伸出手,似乎想要碰一下但没有来得及碰到,他手就这么摊开在半空中,羡泽也注意到了他掌心里烧融化了掌纹指纹的烫伤。
她盯着看了片刻,就在宣衡以为她不会让他碰,垂眼将手缩回去的时候,她尾鳍在他指腹上搭了一下。
他手有些僵硬得不敢乱动,看她搭着并未拿开,才指腹轻轻捏了一下。
宣衡还记得好多年前惊鸿一瞥时,她尾鳍的美丽光泽,实际摸起来她的尾巴并不像看起来那样脆弱,尾鳍柔韧,边缘锋利,她鳞片下像是纤细而有力的肌肉,他还能摸到尾脊上的刺,此刻正放软贴着尾巴的弧度。
羡泽枕着胳膊,看着这个男人膝盖压在床边,面上似惊叹似陌生地小心翼翼抚过她的尾巴。
他掌心的伤痕粗糙而带起新奇嶙峋的摩挲,只是当宣衡轻抚到了她尾巴内侧鳞片稍薄的软肉处,羡泽腰一抖,尾脊上的金刺立刻如针般竖起,她瞳中也金光大盛,毫不犹豫抽打向他手臂。
他指尖滴血,挽起衣袖露出的小臂上也一道红痕,他轻轻倒吸一口冷气。
羡泽轻哼道:“别乱碰,我尾巴抽人很疼的,你敢得罪我,我就靠尾巴就能让你身上没一块好肉,你信不信!”
宣衡脸慢慢地涨红起来,他抿紧嘴唇,喉结滑动,面无表情道:“……我信。”
羡泽盯着他,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骂道:“宣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宣衡不说话了。
他挪回去,慢慢地走回桌边,摸着将两条凳子拼在一起,合衣躺下。
羡泽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