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缺乏管教的学校里,十几岁的孩子可以展现出极端的恶劣来。
还有许多的留守儿童,家在更偏远的山村。没钱没势没父母长得还不好看的孩子,是学校里的欺负对象。
“有个女同学叫美丽,但模样不是世俗意义上的美丽,男同学嘲笑她,我走过去讲理差点被打,谢荒揍了他们。”林笑却喝着酒笑,“谢荒打架可厉害了,好几个人都打不过他。”
“美丽说,她妈妈希望她美丽并没有错,取这个名更没有错,可她还是哭了。很伤心地哭。”林笑却歪头失神,“我把我的纸巾都给了她。”
他的过去并不灿烂,零零碎碎布满了人,好人坏人傲慢的人伤心的人。
“我想看电影,”林笑却说,“过去老是去阿姨那看电影。”
废品站总是杂乱的,可阿姨的废品站收拾得很整洁。阿姨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她守着她的废品站,来来往往多是老人,少数小孩。
没有生计的老人会翻垃圾,缺零花钱的小孩会捡瓶子。
有些老人虽然捡垃圾但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有些老人家里都成了垃圾场走到哪里都散发臭气。
阿姨欢迎前者也不嫌弃后者,她说她就是个收废品的,卖废品的人是香是臭和她无关。
她不压称不作假不缺斤少两,大家都爱来她这卖。
林笑却细细碎碎地说着过去,戚御白安安静静地听着。
隔壁已经没叫了,戚御白和林笑却躺在一张床上,他望着林笑却的侧脸,蓝色的头发在灯光下亮眼。
林笑却摸了把他的头发,染发膏的气味残留,和这满桌的食物一样奇怪。
但这发色倒和戚御白意外地很搭,林笑却揪住他的头发,戚御白有些疼,林笑却笑着放开,过会儿又揪住。
“蓝毛,”林笑却说,“你成蓝毛了。”
林笑却的思绪连绵:“我曾经有一个蓝色的风筝。”
谢荒做的,用废纸砍竹条,在春风秋风的季节,放飞到空中。
后来坏掉了。
戚御白问是不是把他的头当风筝了:“
头发成了你手中的线。”
林笑却笑了下:“太可怕,那我成——”杀人犯三个字咽在了口中。
他不想刺激戚御白。他不想性命多余地抛洒。
林笑却清醒了些,他说睡吧。
戚御白说睡不着。
“我会梦到大海。”戚御白低声说海水灌入了他的耳朵。
林笑却揪住他的耳朵瞧了瞧:“没有,你的耳朵里没有海水,养不了小鱼。”
戚御白说海水在他的脑子里。
林笑却说戚御白是豆腐吃多了:“明明可以卖的,你偏要一直吃,吃得人都成豆腐了。”
戚御白和豆腐一样白,林笑却摸摸他的脸,要他红起来。
“成为苹果,别做豆腐,吞下智慧的果实,别碎在模具里。”林笑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笑着,尽力笑着,别露出悲伤的脸来。
戚御白眼眶里泛起泪意,很快就聚成了水滴。白日里接的雨水够多了,林笑却不在意他的眼眶为什么红了。
红也好,总算是有了色彩,不在暗夜里苍白得吓人。
戚御白的泪濡湿了碎发流落在床单上,隔壁的人挥洒杏玉的液体,他抛下情感的泪滴。
“我们明天去看电影。”他说。
“好啊。”林笑却回应。
“你喜欢看什么。”戚御白问。
林笑却想了会儿:“我不挑食。”
贫瘠的世界里,什么样的色彩都是绚烂的。
隔壁的消停了,楼上又开始,戚御白捂住了林笑却的耳朵。
“快睡。”戚御白轻声道。
林笑却说还没刷牙,不能睡。
戚御白信不过这里的洗漱用品,大晚上跑出去买牙刷牙杯牙膏。
矿泉水漱了口,戚御白取出湿巾给林笑却擦脸又擦脚。
林笑却说他变了。
戚御白问哪里变了。
林笑却没说,过了会儿说头发变了,好蓝好蓝。
戚御白说林笑却醉了。
戚御白以为他是重复第二遍,不知道他把想说的藏在了心间。
第二天下午两人去看电影。
一部名不见经传的电影上映,空空落落的席位,黑暗的空间,外面又落起了雨。在春天的季节里落一万场的雨,填饱野草的肚子。
大屏幕上印着演出来的悲欢离合,戚御白渐渐睡着了。他一整晚没睡,睡不着,听着四周时有时无的声音,伴随着夜风的呼啸。
他总感觉爸爸回来找他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什么都没有,更没有那草原的呼啸声。
即使在睡梦中,他也睡不踏实,站在高楼之上坠落的那一刻,变得好长好长,一生那么长。
他挣扎着醒来,电影正好放映到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