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测。坏人远比恶鬼可怕得多。
只是……
宋敏行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个人,他是坏人吗?
尽管此刻他们面对面,只隔着咫尺的距离,但他的人生,显然与她是另一个极端。
沈甜年轻美丽,家境优渥,生活富足。
而她呢?
宋敏行没有自卑过。
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每一步都竭尽全力,她无怨无悔,也无需自卑。
但她也清楚地认知到两人之间存在的客观差距。
她身上,说实话,没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她一穷二白,孑然一身。
他能图她什么呢?
图她吃得多、力气大吗?
还是图她仅有的,开裂的塑料杯、断了腿的小木凳?
呃,说到小木凳……
小木凳之前断的那条腿,还是宋敏行自己接上的,她不是专业的木匠,也不知道这小木凳经不经得住沈甜坐这么久。
毕竟,他和那些弱柳扶风的白幼瘦小男生可不太一样……
宋敏行下意识看向了男人。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便是一惊。
美丽得不可方物的男人,坐在她的小木凳上,修长挺拔的身躯被迫蜷缩起来,像个小心翼翼的孩子。
他抬起头,以一种仰望的姿态注视着她,轻声道:
“……真的,不可以吗?”
分明是久居高位的人,却有一双天真纯粹的眼睛。
宋敏行不由得想起两人初见的情景。
工地上常见的红色安全帽,戴在男人的头上,愈发衬得肌肤胜雪。
那张精致得过分的美丽脸庞,在盛夏的日光里,几乎熠熠生辉。
闪着光的美貌。
俨然是小时候童话故事中的白雪王子。
结果下一刻,“白雪王子”就朝她伸出了手。
虽然听见拍照声的宋敏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一幕大抵是演戏,为了获得显示出他亲民一面的素材。
但此时此刻,四下里无人,这样放低的姿态,总不该是演戏。
如果她再拒绝下去,宋敏行真担心,这双透着莹莹钴蓝色的漂亮眼眸,会蒙上水雾。
一向行得正坐得直、自认是个顶天立地大女人的宋敏行,在这时候,也难免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只见沈甜形状姣好的薄唇一张一合,言辞恳切。
可宋敏行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于他叙述的内容。
男人生得美貌,唇红齿白,偏偏气质欺霜赛雪,上位者的姿态端得足,俨然是凛然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
这样的人,想必少有低头的时刻。
摆出这样的低姿态,让他有些不习惯,微微的僵硬和生涩感,更加显得,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
等宋敏行回过神来,沈甜的话已经临近收尾。
“……其实除了后勤,还有很多可以选择的岗位。只要你觉得合适。”
“选一个吧,什么岗位都可以。”他轻声说。
这一下,不仅是BOSS直聘,还将招聘条件放宽到了几乎为零的程度。
宋敏行沉默了。
窗外,狂风骤雨,树影摇晃,梧桐叶沙沙作响。
屋内,却是一片异常的静默。
这恐怕是沈甜顺遂的一生中,最为忐忑不安的时刻。
即使是大学时期尝试创业,去拉天使轮投资的时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也未曾担心遭到拒绝。
答应吧。
只要你愿意来,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在我身边,在我能够看见的地方。
这一刻,沈甜在心底里虔诚地祷告。
寂静的空气接近于凝滞。
分分秒秒都让沈甜度日如年。
好在片刻之后,宋敏行终于开了口。
“你……”
宋敏行斟酌着用词,神色难掩纠结。
“你该不会是需要更换什么人体器官,而我刚好配型成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