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的仪式还在继续。在老者的指挥之下,几位白袍村民从另一侧的拐角处走出,肩上抗的竟是那顶红色软轿。
原来轿子藏在了她的视线盲区!
路久飞速把摄像球往前推了推,调整好角度,准备和观众们一起目睹红衣女鬼的真容。
说起来,这女鬼跟村民像是对立关系,现在又怎么会乖乖在这里成亲?
她可没有忘记,昨晚女鬼出现后,村民们默不作声肢体扭曲的样子。
不太对劲,再看看。
臧村村民也自带了乐器来。随着锣鼓喧天的动静,软轿被稳稳安置在石像前。
老者朝着石像一拜,接着就开始长篇大论的念诵。
等等,没新郎的吗?
路久后知后觉,这喜事从未看见过新郎官。她脑中灵光一现,看着石像皱眉。
这不会是要和这劳什子山神结亲吧?
轿子之中依然毫无动静,路久暗暗等待着女鬼出现,有些摸不定主意。
若是真要与山神结亲,那岂不是要阴婚才行?
那等下她是救人呢,还是救人呢。
不过若是新娘子已经成为女鬼了,好像也不用她救啊。
不同于路久的纠结,村民仪式进展顺利,一个个环节推得飞快。
没等她思考出结果,老者已经喊着“一拜天地”了。
两个白袍从轿子中扯出一个昏迷的人来,鲜艳的红嫁衣在火光之下格外刺眼。
那女鬼不似昨晚那样大发神通,一动不动受人摆布着。
村民们一点点将人抗上了前方的祭台,老者满意点了点头。
新娘还挂着红盖头,看不清容貌,但怎么感觉那两人抬她有些费劲?
路久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但她藏身的地方离人群还有些距离,并不能看清具体情况。
她该怎么救人?
眼下昏迷的女鬼完全在路久的意料之外。若是两个成年男人都勉强才能移动新娘,她此刻贸然冲出去也没法带着女鬼一起跑路。
路久抿唇,脑中飞速运转。
除非,她能想办法唤醒女鬼,让她直接对抗村民。
“送入洞房!”
路久回神,发现仪式已经到了尽头。她扫过山洞内的物件,试图找到一个能破局的利器,却并无头绪。
村民们开始合奏,喜乐和经文混杂在一起,吵得路久头大。
她看见老者缓缓走上了祭台,将手伸向了新娘的红盖头。
不行,不能再拖延了。
路久咬牙冲了出来,村民们此时陷入了疯癫的狂喜之中,并未在意她的举动。他们继续高声朗诵,大张旗鼓演奏着,恍如嗔痴。
她跌跌撞撞穿过了这些白袍,老者的手已经捏起了红盖头,一把掀开。
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殷红的绸布一寸寸滑过那张白皙的脸,新娘的面容就这般袒露在路久的面前。
眉眼舒展,美如冠玉。
他双眼紧闭,神色却很安详,像是熟睡一般。
怎么是楚越!
路久僵立在原地,只觉得cpu都要烧干了。
别说,反骨仔长着这么好看的脸,穿红嫁衣也不违和。
但他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昏迷?
老者这时才注意到山洞内还有个外人。他奸邪的视线透过兜帽,放肆打量着她。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他扔下手中的红盖头,桀桀怪笑。
“不过没关系,一起来见证五藏大人的喜事吧!”
路久朝前迈出一步,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努力维持着平衡,老者的白袍和垂落的红嫁衣不断扭曲,像是打翻的调色盘叠加出新的颜色。
怎么、回事?
思绪逐渐迟钝。
她垂眸,发现山洞内不知何时也弥漫起了乳白的烟雾,和山上的大雾如出一辙。
勉勉强强抬头,路久这才发现祭台边角处燃烧殆尽的香烛。
是、迷香、啊。
她跌倒在地,伸手去抓近在咫尺的朱红衣袂。
冷热感知失衡,路久只觉得背后空空荡荡,散发着寒凉的气息。在嘈杂的声响中,她仿佛又听见了唢呐的吹奏。
眼前的老者突然惊骇的嚷嚷起来,飘摇的红衣抚过路久的脸颊,她感受到地面在震颤。
天崩地裂间,路久只记得她攥紧了手中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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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久忽地睁眼,冰冷的水灌进鼻腔,她使劲扑腾了两下才坐了起来。
明媚的阳光在河流表面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影子,她顺手理了理湿透的长发,坐在浅滩的水中有些不知所措。
她松开了手中破碎的红布片,叹息一声再次倒头扎进水中。
她的身边,是一具透白的骨架,黑洞洞的眼眶安静凝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