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虚弱,这一脚力道却分明不轻,伙夫抚着心口,一时没爬起来。
玄渊挡住木箱位置,将那处空间牢牢置在他身后。
伙夫爬起来后,一咬牙,目露凶光,继而抽出把刀,朝玄渊冲过去。
玄渊终究身上有伤,气力不济,被伙夫逮着机会刺了几刀,鲜血落在海水中,转瞬被冲散。而伙夫也有些力竭,这时一个浪头打过来,伙夫与玄渊同时摔落在地。
玄渊的头嘭的一下撞在木柱上。
伙夫被摔到门口,也摔的不轻,挣扎着爬起来,眼见水面已至小腿,外头传来最后跳船的呼喊声,再不走便来不及了,只得不甘心的狠瞪了眼玄渊,转而逃生而去。
玄渊一时没有站起来,眼冒金星,手摸摸后脑,摸到湿滑的液体,他重重喘了口气,稍稍缓了一息,奋力站起来,摇了摇头,顾不得疼痛,努力保持清醒,走向云舒。
涌入的海水越来越多,仓门已被冲走,船体明显的倾斜,显然即将沉没。
玄渊拉过附近的一只体积较大的空木箱,估摸了下承受力,将云舒放进去,继而自己也跨入进去。
他坐在云舒身后,云舒软软的靠着他,头发衣裳俱已湿透,面庞苍白。
玄渊伸手拨去拂到她唇边的一丝乱发,说了句:“不要松手。”
就在下一瞬,小窗唰然被冲破,船体破裂,汹涌的海水疯狂涌入,瞬间淹没了仓房的一切。
风暴持续了大半夜,第二日天光大亮,居然乌云褪去,风雨消散,阳光薄薄的从天空撒下,若无其事的拂照海面。
在离白州仅一天的距离,这艘海船葬身大海。
此刻海面上已风平浪静,仿佛昨夜的夺命风暴从未发生过一般,只余一些木板碎片零落飘散于水面上,继而被海水推动着翻滚,飘向下游处。
下游近海处,一艘小船徐徐飘荡。船上一老一少两个渔夫,各带着顶遮阳渔帽。
“爷爷,你看,那是不是人?”年轻渔夫眼尖,发现了不远处漂浮的人形。
“唔,我看看。”老渔夫眯起眼。
渔船慢慢靠近,看清了,的确是人,还是两个,趴在一个七零八落快要散架的木箱上,奇迹般的没有掉下去。
“从哪里来的?”
老渔夫眯眼朝上游看去:“听说昨晚有船出事,可能从那来的。再靠近些,看看还活着吗?”
木箱上的两个人衣饰可见华贵,却被海水泡的皱皱巴巴,还有撕裂之处,两人头发都被冲的有些散乱,男子发冠都已不见,他们的面孔被海水泡的发白,双眼毫无生气的紧闭。
两人上半身趴在木箱上,下半身浸在水里,那露在木箱上的手,紧紧的相牵。
年轻渔夫稳住船,俯下身,伸出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有点迟疑,又再探了探。
“如何?”老渔夫问。
“好像没气了。”年轻渔夫说。
“想来如此,”老渔夫指了指两人,年轻渔夫这才注意到女子前额有伤,而男子后脑勺上和衣领处有隐隐的血迹。
“伤了头,这种情形,没死也多半没救了。”老渔夫眯眼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口中啧了声,“看样子还是对有情人呢,也不知是出行游玩还是私奔,年纪轻轻的,这就丧了命。你老想往外跑,看到没,这就是教训,外头哪有那么好的……”
年轻渔夫左耳进右耳出,只动手在两人身上翻找。
很快,他便发出惊喜的叫声,老渔夫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后,双眼一亮,忙同他一起翻找起来,爷孙俩摘下了两人身上的玉佩发钗珠花和手镯,大获丰收。
“天爷,发了发了。”
年轻渔夫兴奋不已,还想再仔细搜一搜,口中问道:“这两人怎么办?要不要带上岸埋了?”
老渔夫沉吟,正考虑间,忽见远方似遥遥驶来船只,忙道:“算了,还是少生事端,免得再跟上回那样惹一身骚。”
老渔夫想了想,又道:“我们带他们一路,送他们到平缓的地方,至于是沉入海底,还是遇见好心人被捞起来,便看他们自己造化了。”
爷孙俩匆忙划船,用绳子拴住那木箱,行驶了一段,而后解开绳子,将木箱推远,小船转身匆匆划走。
几近支离破碎的木箱载着玄渊与云舒,飘飘浮浮,晃晃悠悠,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被一道好心的海浪粗暴的推上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