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如微坐在竹下,静听尹萝将问题一气儿说完,道:
“你竟真用心看了。”
尹萝:“……”
计如微全无自己说话可能得罪人的自觉,逐条回应尹萝提出的问题,大段叙述、分条归类,竟无一遗漏。
尹萝奋笔疾书狂记。
中途计如微稍微停了一下。
“先生稍等。”
尹萝迅速给他倒了杯水,呈到近前。
计如微习惯性地接了,喝了一口,顿住。
“尹萝。”
他毫无征兆地喊道。
尹萝疑惑:“是?”
水有问题?
计如微果然没再饮,就此沉默下来。
静得叫人心慌。
“你不是没有基础的。”
计如微似笑非笑,“却想借着这个做跳板?”
“!”
她提出的问题都很谨慎,绝没有暴露啊!
尹萝是存着另辟蹊径的意思,缘由众多。可不学白不学,以前计如微压着她都懒得看的东西,为了保命点自然是多多益善。
计如微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若想长久于此道,有我在前,为何不问你将所成几何?”
计如微面目冷淡,半点不留情,“既费心搜罗问题,又三心二意,不若你先回去想想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尹萝面色白了几分。
沈归鹤前来送药,正撞见这么一幕。
计如微径直转身回屋。
尹萝仍然原地,一动不动。
计如微有时做事是随心所欲了些,譬如病中还有心思去教人,一面事无巨细地解答,转脸又能将人斥责彻底。
“尹二小姐,可在阴蔽处等。”
沈归鹤不插手好友的私事,见日光倾斜,想起煎药时听药童说过几句尹萝的病情,出言提醒。
尹萝心口微颤。
她已经极力避免自己注意沈归鹤。
万事万物都会成为比沈归鹤更有趣的存在。
世界之外,有认识她的沈归鹤。
有她自己的世界。
“不必。”
尹萝堪称没情商地生硬拒绝,语气故意不好,“是我惹先生不快,我就在此处等先生。”
沈归鹤不再多言,亦不见半分不虞。
他端着药进屋。
不消多时,两只体型较大的鸟儿衔来一方宽叶,刚好压在尹萝头顶上方,巧妙地在竹子上搭了个临时帐篷。
擅咒法者能驱使百兽。
尹萝抿紧唇。
僵了一小会儿,默默地挪开脚步,硬是走出了宽叶遮蔽出的阴影。
沈归鹤出来,见到这幕也并无异色,语气平和地对她道:
“可以进去了,尹二小姐。”:,m..,.
若无崖下一夜,即便婚约在身,谢惊尘也无法想象自己能做出这种事。
尹萝没能立即想到这个行为对于世家公子而言的羞耻度——这院子在角落,一般没人来的,私下亲密算什么不合礼数?
她有点犹豫要不要来点亲密接触刷好感。
光亲怪没新意的。
谢惊尘的气息柔和拂落。
尹萝半伏在他肩头,发觉两人交握的手还没放开,便凑近去,唇瓣轻轻地贴了一下,十指相扣紧握,依在颊边。
“我亦持惊尘。”
“……”
谢惊尘嗓间干哑,如星火坠山野。
他的肌肤与她相近,手边便是她满载华光的双眼。
谢惊尘忽而明白了。
将将醒来那次,他未能满足她;情意至此,春生千丝,身处其中就无可逃脱。
他们两情相悦。
并非强求。
谢惊尘轻而易举就着单手的姿势将尹萝抱起,稳步走向屋内。
尹萝:“?”
等等。
调情这么一点点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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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还是挺至于的。
尹萝怀疑谢家的恪守清规、慎独古板有点水分了,否则他们家最受看重的大公子为何会这么无师自通?
噢。
不算“无师”,他们睡过了。
要不是尹萝还在养身体,这擦枪走火的程度估计就得旧梦重温了。
那个手、谢惊尘怎么能用他那双手……
尹萝回味片刻,评判不改:
仙品。
先前说了半截向计如微请教炼器的事,在这之后也像是被抛之脑后了。尹萝不想与谢惊尘起冲突,预设了他可能不赞同的场景,还准备了一些用以说服的言辞。
从李渠那得来、谢惊尘转赠的那本功法,哪怕暂时派不上用场她也都背完了,偶尔翻书加深印象。玩修真拼悟性不好说,但背书是她上学以来的满级技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