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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举着纸板:
【方才去见姬彧先生,听说你们家在寻相里氏的医仙,是伯父伯母生病了吗?】
大晁四位不出世的大宗师,其中相里氏的医仙乃杏林妙手,但凡还剩一口气,他都有办法将这口气吊住,是无数重病垂危之人唯一的希望。
但也只有到这种生死攸关的程度,世人才会想办法去寻这个来去无踪的医仙。
阴山氏……有谁重病到了这个程度?
檀宁心中有了疑影,立刻趁着放年学在家的日子,日日紧跟阴山泽。
——之所以盯着阴山泽,是因为南宫镜每日都要会客,如果有异样,不可能藏得住。
果不其然,今天白日阴山泽试图支走她,她留了个心眼,走出十丈外又立刻往回跑,正撞上阴山泽咯血的一幕。
“……父亲对我的解释是,他并未生病,咯血只是他服药引起的不良反应,可我问他为何服药,他又顾左右而言他,只说不要告诉你。”
檀宁答应得很好。
然后当夜就趁众人睡去,用通讯阵紧急联络琉玉。
琉玉听到此处,心底紧绷的弦松了几分。
“爹爹这么说,应该是真的。”
檀宁不信:“又要服药,又会咯血,除了生病,还能有什么解释?”
琉玉也想不通。
前世爹爹好好地活到了百年后,身体一直很好,并没有生病的迹象。
就算这一世因为她的变数,令九方家和钟离家的计划都提前了进度,但也因为她的变数,阴山氏在明面上提前衰败,他们没有理由再对爹爹下手。
……除非他的确不是生病。
琉玉第一次与南宫镜通讯时,已经将自己前世的记忆和盘托出,就算当时没信,现在也肯定信了,也会做出应对。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应对?
琉玉不能完全确定。
但她能确定一点,以她的头脑,在拥有前世记忆后都能做出一系列应对,她爹娘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琉玉咬了咬唇,垂目凝思。
现在回到仙都玉京的条件都已经具备,他们随时都能动身,唯一一个问题就是——
阴山氏金蝉脱壳的这个计划,到底要不要告诉檀宁?
心情不安的檀宁忽而迎上对面审视的目光。
她思绪一歪,蹙眉反问:
“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灯火昏黄之中,通讯阵内的少女蓦然生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走之后,你与彰华相处得如何?”
檀宁怔愣了一下,眉头拧得更深: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关心这个?”
反正现在又不能立马飞回玉京,琉玉估计今晚也不太能睡着了,吩咐朝暝收拾行李后,她继续道:
“好奇而已?不能说吗?那就是没了我人家也不太搭理你咯。”
檀宁的性格哪里经得起这么激,当即冷笑:
“那可让你失望了,我们春日赏了花灯,夏日泛舟去秘境采了灵草,秋日……”
说到一半,檀宁蓦然停下。
琉玉托着腮问:“怎么不说了?”
檀宁抿着唇,半晌又故作没兴趣道:
“没心情跟你说这些。”
“哦?”琉玉慢悠悠道,“该不会是觉得我在这边过得可怜,不想在我面前炫耀,怕我心里难过吧?”
被她说中想法的檀宁面色微微涨红。
“自作多情!”
她确实有点同情琉玉。
过去同在一个屋檐下,她与琉玉总是争斗不休。
其实檀宁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同琉玉争的资格,所以从前与其说是她与琉玉争,不如说她就是纯粹的嫉妒琉玉,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琉玉出身好,长得漂亮,天赋也高。
更重要的是,她连父母也无可挑剔,幸福得就像是老天爷偏心眼造出来的人。
这种人整日在她面前晃,怎么能叫人不生气?
但真等琉玉嫁去了九幽,嫁给了一个据说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怪物,只为了换取阴山氏在大晁的声名,檀宁又觉得她不该如此。
她这样的人,得意时叫人恨得咬牙切齿,可真正落魄一点,又让人觉得不忍。
琉玉平静地望着她,忽然开口:
“你还是离九方彰华远一点吧,他不是什么好人。”
檀宁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但很快,她又露出一种不屑中带着几分隐隐得意的神色。
“我知道。”
“你知道?”
“对啊,我知道。”
檀宁难得对琉玉正儿八经聊起九方彰华,她说得缓慢又坚定:
“他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风霁月,我一直都知道,我早就说过,你跟他不是一路人,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人是我,他跟我,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