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王畿,而在龙兑城。”九方潜道,“应该是为杀一名阴山氏的叛徒而来,没带王畿卫队,孤身一人,杀他不难,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阴山琉玉会不会有所察觉,所以若是行动,需将她这个变数算进去。”
舅舅的行踪泄露了。
可九方家若真有这么神通广大,不可能不知道即墨瑰的真实身份。
琉玉想不通,但立刻取出玉简,将这个消息传了回去。
现在不确定九方家对南宫曜的行踪掌握到什么程度,但好在南宫曜只在即墨氏设宴那日待得久些,大多数时间都在龙兑城里乱晃。
墨麟道:“十二傩神需镇守九幽,我也不会调动万鬼出巡。”
九方潜能理解他的顾忌。
“钟离氏会加派傀将保护此人,尊主只需专心对付南宫曜即可。”
墨麟指尖轻叩扶手:
“明日日落时,动一动西境虞渊附近的龙脉基石,确认你说的是真的之后,我会动身。”
“今夜就能可以替尊主验证。”
“按照我定的时辰来,”那双淡漠的眼珠凝视着对方,强调道,“否则我如何确定你们是真的能掌控神州玉玺?”
九方少庚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这个妖鬼之主还真不是没脑子的怪物,竟真让他抓到要害。
他们的确无法随时随地动用神州玉玺。
九方潜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神色平静地应了下来,又忽而道:
“阴山琉玉那边,也交给尊主了。”
“那要看你何时要我动身,”墨麟道,“同室而居,我若突然消失,阴山琉玉必定会有怀疑,以她的敏锐力,不可能会无所察觉。”
九方少庚在心底冷笑。
那倒也是。
以前在学宫,他背后随口议论她几句,都能被她知道……
他的眉头又缓慢地拧起。
咂摸着“同室而居”四个字,他心里突然泛起一种有些作呕的情绪,视线不自觉地又投向对面的妖鬼。
九方潜道:“一夜不在也会被察觉吗?这便是姬妾太少的弊端了。”
墨麟眼帘微掀:
“怎么?九方家主想送我几个?”
话音落下,他顿觉指尖传来一阵轻微咬痛,眉梢微不可察觉地动了动。
“我倒是想送,只怕尊主不敢收。”
九方潜微微倾身,略带戏谑道:
“尊主若是敢收,自有环肥燕瘦,天香国色的美人送至极夜宫,伴君夜夜笙歌,如此,阴山琉玉自然无法觉察你的行踪。”
“……好啊。”
指尖啮咬的细微刺痛变成了湿润的包裹。
呼吸凝滞的片刻,他的喉间无意识地滚了滚。
“极夜宫里的灯笼旧了,正好……缺些美人填补上。”
墨麟能感觉到自己的拇指探入她口腔,想要抽出,却被她双手制住腕骨,只能任由着她濡.湿的舌尖在他指节上打转。
他的视线仍平视前方。
但此刻占据脑海的却是她清澈明丽的眼,红润柔软的唇,和……更加不堪入目的画面。
层层衣袍掩不住起伏轮廓,琉玉余光瞥去一眼。
九方潜听了他的话笑意微凝,九方少庚却低声问父亲:
“什么灯笼?”
“二公子没见过吗?”
那双幽暗如苔原的眼珠转了转,落在九方少庚脸上。
“纸做的灯笼经不住风霜吹打,但用人骨为架,纤薄的美人皮蒙上,雕上画,题上诗句,再用尸油做灯引——平民百姓的皮太糙,非得是世族公卿的皮做出来才漂亮,二公子这样的,就很合适。”
九方少庚看着他短暂地阖了阖眼,似乎连呼吸都因兴奋而急促几分,一时间毛骨悚然。
不管长得多人模人样,怪物果然是怪物!
半晌,九方潜敛了玩笑之意,又恢复了往常模样,平淡道:
“钟离氏的傀将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尊主能除掉南宫曜,即便阴山琉玉亲临,她一个七境,也扭转不了战局。”
墨麟睁开眼,眼底有不可察的朦胧水雾,除了琉玉,无人能看清。
事情都已商定,九方潜也不再寒暄戏言,因为通讯阵内的妖鬼看上去也并无与他闲谈的心情。
——否则刚才也就不会提起从前无色城内那名九方家副城主在任时,曾用妖鬼的皮囊做灯笼的旧事了。
通讯阵切断,暗室归于静寂。
九方潜缓缓阖目,将方才与墨麟的整段对话在心头默默复盘一遍。
虽也有几分可疑之处,但尚在合理范围内,如今南宫曜随时都有可能向阴子实出手,除了墨麟,他暂时想不到还有谁能调去阻止南宫曜。
一炷香后,九方潜缓缓睁开双目。
“近日入秋,天气渐寒,你娘知道你爱贪凉,总惦记着这事儿。”
九方少庚俯身深拜,面上微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