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只剩下一卷卷的胶片,每一帧里全部都是她。
他快要疯了。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导演,应该理性地远离她,给她思考的空间。
有时候是周竟,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抓住她,将她抓回地下室里,哪里都不能再去。
他很想联系她,但是满脑子都是不正常的疯话。
怕自己会真的失控,说出不该说的话,吓到她,不能被黎羚讨厌,他才强忍住,连文字消息都不要给她发。
而他不主动找她,她果然也不会找他,一句话都不会问他。
一想到黎羚是进了其他人的剧组,在跟其他的人拍戏,他又嫉妒得发疯。
她已经走出来了吗,忘了他们的电影吗。
他还没有。
他根本走不出来。
日复一日地看着胶片里的女人,回忆着曾在身边的她,他无数次地推翻整部电影,再重构剪辑里的现实。他被记忆和想象折磨,被真实和虚构的情绪撕裂。
何巍是死在机房,搞不好他也会死在机房。
这样想着,金静尧又觉得再见到黎羚的时候,他会无法控制自己,会想要把她吃掉。
可是真正将她拥进怀里。
他也只敢低声问她:
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
黎羚坐在黑色的沙发上,很是好奇地环顾四周。
公寓的构造都是一样的,只是金静尧的家具比黎羚要少很多,几乎看不到私人物品,像那种冷冰冰的、没有活气的样板间。
他的洁癖依然严重,明明地板已经很一尘不染,还是一进屋就打开了扫地机器人。
黎羚知情识趣,脱掉了拖鞋。金静尧盯着她白生生的脚看了一会儿,才说不用。
落地窗外的河景很美,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一点点夕阳的余晖,金澄澄地洒在河面。很宁静,让人的心也变得柔软。
她看了一会儿,转头问金静尧:“导演,你剪片子的时候,都住在公司吗?”
他“嗯”了一声。
黎羚:“为什么不回家呢?”
金静尧看了她一眼,说:“家里又没人。”
“哦。”
“隔壁也没人。”他又说。
黎羚唇角弯了弯,故意说:“这样啊,那怎么办呢,过几天我又要走了。”
金静尧正在打开冰箱,这时又扭过脸来看她。
他的半张脸沉在阴影里,轮廓却被冰箱内一点暖色的光,染上一层淡淡的金。
他看上去不怎么高兴,也没什么表情地问她:“去哪里。”
“进组啊。”黎羚胡说八道,自我吹嘘,“我很忙的。”
她以为对方至少会问问自己,是拍什么电影。
或者冷笑着说,别装了,一个小小的十八线,哪有那么忙。
但金静尧什么都没有说,关上了冰箱的门,将黎羚要的姜汁汽水放到茶几上,抿着嘴唇低声问:“要不要帮你开。”
“……”好可怜,黎羚不忍心再逗他了。
“骗你的,我哪里都不去。”她说。
他站在她面前,和她对视,鼻梁上还戴着副眼镜,所以目光比较晦暗,难以辨认。但总体来说,是不太信任她的眼神。
黎羚对他笑笑,语气像哄小朋友:“真的啊,你片子不是快剪完了吗,我要留时间给电影宣传期的。”
金静尧说:“还没有剪完。”
又说:“留多久。”
他这么郑重其事,好像真的以为她是什么抽不出档期的大明星。
黎羚觉得好笑,又想逗他:“别光说我啊,既然片子还没剪完,为什么提前回来呢,导演。”
他侧过脸,语气比较平淡:“麦鸿诚说,你去电影公司录音。”
“是啊,好几天以前了吧。”黎羚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个。
“我刚知道。”金静尧有点烦地说,“他故意不告诉我。”
黎羚反应了几秒钟,才弄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觉得这个人说话真是弯弯绕绕的,不用点脑子真的很难听懂。
但她还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笑了笑说:“所以你知道隔壁有人,就拎着箱子回来了啊。”
金静尧目光平直地看着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他背后的落地窗里,最后一抹天光,从高楼的尽头坠下,天色渐渐变成一种浓稠的墨蓝。而河岸边的路灯则渐次地亮起,变成了波光粼粼的、金色的条带。
背对着熹微的日光,身形修长的年轻男人,仿佛也融进了风景,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而他一直在看她。
两个月不见,金静尧给人的感觉又变了一些。
他时常用那种直勾勾的、周竟看阿玲的眼神看着她,一刻都不能挪开。即使表情隐在阴影里,还是很触目惊心。
他的眼神会让温度升高,也会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