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袍子坐在池子里,怀中一左一右抱着两个美貌少年,身后的台子上还跪坐着两个,正在为他捏肩捶背。
少年们衣衫单薄,几乎不蔽体,凝脂般的肌肤泛着丝丝红晕,其中一个软倒在杜德英怀中,时不时发出一声媚笑。
卫纪黎对这样的画面已经见怪不怪,他从容地走进去,跪在坚硬的地板上:“义父。”
杜德英知道他来了,吊梢眼挑起,瞥了他一眼,笑道:“小黎今日又被圣上夸了,你总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做得很出色。”
卫纪黎面不改色地开口:“谢义父夸奖。”
他一直跪着,杜德英也不叫他起来,屋子里点的熏香有催情作用,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渐渐地,卫纪黎雪白的额上渗出了细细的汗,汗珠顺着远山眉落下,划过挺翘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再滑入衣襟……
类似这样的罚跪,他已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偏偏杜德英很爱看他这副隐忍的模样。
少年额间几缕青丝飘下,黛色的眉仿若入了江南烟雨蒙蒙的画,乌黑的睫毛在眼窝投下漂亮的影,即使是见过无数美人的杜德英,也无法将目光从少年脸上移开。
“小黎,义父可真是太喜欢你了,为了你,就算颠覆了这王朝又如何?”
卫纪黎面色没什么波动,这样的话,他只拿它当酒话:“义父,此话当真是严重了。”
他的脸庞上大汗淋漓,青丝贴着清隽的轮廓,一袭黑衣将精瘦的身形包裹,在这雾气朦胧的房间中,仿若一颗无坚不摧的顽石。
杜德英尖细的嗓音在室内响起:“小黎,你总是这么能忍,跪过这么多次,你一次也没有失态过……”
“换作常人,恐怕早就忍不住了吧。”
“你为什么不求我呢?”
“义父并非是想罚你,只是咱家这辈子,就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傲的骨头。”
他又回想起了好几年前,在扬州城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十四岁的少年被迫接客,仅仅一招就要了那个客人的命。
快到他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这样的身手,放在小小的春风楼,实在是太埋没了。
他那时就在想,既然都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方,还长着一身傲骨做什么呢?
顺从,才是活下去最好的方式。
可有人啊,那身骨头就是天生的,无论怎样,都剔不下来。
“再过几月,你便及冠了,义父很好奇,你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杜德英的语气里隐着一丝担忧。
室内闷热,少年的脑海里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漫起一丝红晕。
杜德英并未看到,尽情享受着身旁几人的服侍:“你现在也是缇春司掌司了,身份大不同往日,我看……改日还是给你送两个丫头去吧。”
少年哑声拒绝:“不用了义父。”
“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到底想要什么?”
到底想要什么……
少年嘴角紧绷,闭口不答。
他眼皮阖上,眼前蓦然闯入了一个娇俏少女的影子,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地闪现。
少女捧着一堆金玉首饰,颤颤地问他:“我可以……买你一夜么?”
少女贴在他耳边,柔情款款地说:“等我存够银子,会再来看你的。”
少女站在他狭小的房间里,为他送来银钱与宝剑:“赠君一剑,望君勿忘!”
少女黯然神伤地低泣:“我长得太丑了,虽然我属意郎君,可是郎君生得貌比潘安,颜如宋玉,非我等俗人敢妄想之,望郎君将来飞黄腾达之日,不要忘记了二十四桥、瘦西湖畔的丑女……”
那天,是他第一次冲动地亲了一个人。
不为什么,只是一场告别。
他将要离开江南,远去长安,也许那将是两人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所以,他冲动地亲了她。
可是少女被亲后,似乎并没有开心,反而却愤愤离去。
从此江南烟雨不断,可少女却再未踏足过春风楼。
他那天垂着头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那天晚上,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做旖旎春梦,他耳边总是会回荡起少女的那句话怒语,“你怎么可以亲我?!”
“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大概,这便是他曾经想要过的东西吧。
屋子里香气缭绕,空气湿热,催情的香烟作用于他身上每一寸肌肤,他垂于两侧的手青筋暴起,黑衣被汗液浸湿,脸上的皮肤涨出潮红来。
这样的折磨,堪比极刑。
可他一次又一次地捱过来了。
离开的时候,他两条腿因长跪而发麻,回到府中后,他第一时间去了浴池沐浴,似想要洗干净那一身脏污的气味。
他闭着眼,又想起少女的那封信,上面的几个娟秀小字一遍又一遍地问他:“那你缺什么?”
他沐浴焚身后,走到了书桌边,弹了弹手中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