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的到来,不禁瑟瑟地打起抖来。
孟园在雪夜中静坐了片刻,身后便传来沙沙、沙沙的摩擦声。
不必猜她便知晓是小蛇。
小黑入了冬之后就开始整日昏昏欲睡,天越冷,它就越不爱动,不是盘在她的手腕上,就是躲在屋子里哪个犄角旮旯睡大觉,孟园总是找不到它。
不过一到夜里,孟园上床睡了,它也会悄悄钻进被窝,贴在她的身边,汲取着人体散发的温暖。
“小黑。”
孟园回头,见黑暗中一条细细的黑影从屋里慢吞吞地爬出来,动作缓慢地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不,老太太都比它快。
孟园举目眺望,便见远处的一户宅院上空,徐金花小老太穿着官差的制服,老人臃肿的身材挤在里头,莫名显得有些喜感。小老太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跳进院子里,片刻后就拽着一个魂魄出来了。
“老钱,瞧见我高不高兴?看!我亲自来接你来了!”
“呜呜呜……让我回去……”
“哎哟你可别哭,现在能下阴曹地府可是大喜事呢!要是没人来接你,你才更应该哭!瞧见我应该笑知道吗!你们一群老友,以后我都一一去接过来,放心,下头有重聚的时候……”
风雪中,徐金花爽朗的话音渐渐隐没,鬼影也一眨眼跑没了。
这小老太,果然跑得极快。
孟园略微失笑,伸手将地上慢慢爬的小蛇捞起来,放在掌心捂捂热。
小蛇便顺势缠在了她的腕上,冰凉的鳞片紧紧贴着她的皮肤,终于稍稍有了活力。
“嘶嘶……”
“你瞧,今夜初雪,冬日已至,之后草木生机便要敛藏。”孟园指着园中,“上回我教你敛藏生机,你一直不得要领,今夜便静观一番,细细体悟。”
小蛇嘶嘶两声,小脑袋也转向了庭中,一双豆豆眼炯炯有神地望着那些花草。
寻常花草其实这时候早就枯萎衰败了,这院子里的草木常常沐浴孟园的灵力灌溉,倒是支撑得久,然而草木终究抵挡不了天地大势。
雪越下越密,原本萦绕在花园上空一层灵动的好似雾气般的生机渐渐下沉、下沉,沉到了地面上,接近了地底的土壤,而后那生机又渐渐往土壤里渗透进去,随即又一股与之截然相反的气缓缓漫了上来。
这个过程很缓慢,需要极致的耐心,才能一点一滴感受到气的流动。
如果说生机是轻灵的、雪白的、活泼又温暖的,那从地底浮上来的气却厚重而深沉,漆黑又冰冷,如同地底深处埋藏千年的冰河,死气沉沉古井不波,不带半点温度地将满院子的花草尽皆浸润。
顷刻间,花草们像是陡然被吸取了力气一般,枝叶萎靡了下来。
一朵朵花倾颓着低下高昂的头颅,缤纷的花瓣片片飘落,裹挟着风雪,零落成泥碾作尘。
只有那些能在冬天生存的花,还能稍稍保留一些生机,却也只是苟延残喘。
小蛇盘在道人腕间,阻隔了外界的风雪,睁大眼认真地看着这一幕。
生机缓缓沉降下去时,它离开孟园的手腕,离开了这个保护它的温暖的小窝,独自爬入花园,在刺骨的寒意中感知着气息的变化。
它将自己贴近地面,感受着生机的敛藏,又细细去感受那股沉沉的死气。
死气与阴气是不同的,死与生相对,阴与阳一体,它们并不是同一个物种。
廊下,道人望着园子里被冻得浑身僵硬,却不曾回头的黑蛇,唇角无声地弯了弯。
一夜时间好似一晃而过,天渐渐亮了,细细的雪也在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一片无瑕的纯白。
光的复苏让满园狼狈映入眼帘,花草皆是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小蛇更是冻得硬邦邦,孟园走过去将它捡回来时,好一会才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柔软。
它还嘶嘶地冲她叫唤,语气很是激动。
“嘶嘶!”
“好,我知道了,你已经学会了。”
“嘶嘶嘶!”
“小黑,真棒。”道人含笑夸赞。
小家伙这才心满意足,又滴溜溜地爬上床榻,在枕头边寻了个小角落,一头钻了进去。
这一次,它要好好睡一觉!
孟园见小蛇安顿好,便慢悠悠走到门前打开了大门,天还蒙蒙亮,青石路上几无行人,她将门口的牌匾翻了个面。
方才转身,对门槛前眯缝着眼的狸花猫道:“你要进来吗?”
狸花猫睁着一双清亮猫瞳定定望着她,似是并不懂面前这个人类在说什么。
“我编了个竹筐,就摆在廊下,里面铺了棉衣,若是觉得外头冷了,可以进来歇歇脚。”
孟园低声说完,仍旧将门半敞,便又慢悠悠地回去了。
狸花猫舔了舔爪子,蹲在原地状似思考,又似乎仅仅只是在发呆。
片刻后,它一转头,轻轻一跃,就越过了那道朱红门槛,迈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