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涯一摆手:“不必劳动裴将军,您保住边境和平,莫要坏我百姓财路就是了。”
裴鸣岐怏怏的:
“哦。
二人且行且谈,一路走到衙门前,才发现安副将带着卫队守在衙门口,已翘首盼望裴鸣岐许久了。
上次是皇子代天巡狩,令他们到南亭维持秩序,裴鸣岐才能在南亭逗留旬日。
他们不能无诏擅离军营太久,需得连夜赶回去。
眼看他们马上要走,乐无涯喊了一声:“裴将军,稍等!”
说着,他提着加餐的小点心,三步两步奔入衙中
再出来时,他手上的点心没了,换了一盏明亮的马灯:
加一盏灯,好走夜路!”
裴鸣岐接过马灯,端详片刻,脸往下一掉,恨恨道:“你就盼着我早点走是吧?”
乐无涯:“.......""
马失前蹄,摔死你得了。
乐无涯跨前一步,一把抓住灯架:
“既是裴将军不需要,那请还来吧。”
眼看乐无涯的脸也沉了下来,裴鸣岐一时失悔。
明明他是一番好意,怎么自己总要曲解?
他忙抓紧了灯柄,生怕乐无涯讨了走。
没想到乐无涯着了恼,牢牢攥住灯架,与他角起力来。
裴鸣岐倒是不怕他把马灯抢走,端见他露出的一截手臂,又白又细,就知道是一身文人骨头,万一自己用力过甚,崴了伤了他,那可怎么办?裴鸣岐威胁他:
“你再不松手,我就连灯带你一起
-啊!
乐无涯趁他话未至气口,猛一松手。
若非腰力过人、下盘够稳,裴鸣岐必会差点连灯带人坠下马去
乐无涯撒了手后,风度翩翩地后退一步,恭敬行礼:“恭送裴将军。”
裴鸣岐坐稳了身体,见灯到了手,也生不起气来,哼了一声:“闻人县令,更深露重的,你别送了,快进去吧!”乐无涯上辈子应了太多虚礼,本就不耐烦,闻言,老实不客气地再施一礼,便要折返回衙。
望着他的背影,裴鸣岐毫无预兆地断喝一声:......乌鸦!”
乐无涯像是被吓了一跳,慢吞吞地回过头,左顾右盼一番,疑惑道:“裴将军,您叫什么?”
他一指衙边老树上的空巢:“春日里,乌鸦还没回巢呢。
裴鸣岐挑着他送来的马灯,瞩目于他。
闻人县令是个黑白分明的长相。
气血不足的皮肤是白,乌木如云的头发是黑
唯有那一双眼睛,是黑与白的交界一
一流光溢彩,狡猾多端,有故人之影。
裴鸣岐自嘲地一哂,想,他又在发梦了。
他回去要弄点山参来,让小炉子多进补进补,能多结实一分是一分,别总像个风一刮就要碎了的瓷瓶子似的。不过,闻人约确实是太弱质风流了些。
还有小县令的父亲。
他的宝贝孩子变成了自己的小炉子,确实非他所愿。
但事已至此,自己也得派人去照拂照拂。
想到自己还有如此多的事情要办,裴鸣岐便也不打算在南亭多耽搁下去了,刚要挥鞭驱马,就听乐无涯警告他:“您别在南亭纵马,伤了我们南亭人,您就别出城了。”裴鸣岐:.....0
送走了难得乖巧的裴鸣岐,乐无涯用完了宵夜,却并未急着安寝,而是溜达去了姜鹤下榻的驿馆。
乐无涯到时,姜鹤还没睡下。
二人顺利地见了面。
“这回没手信,烦劳美大人捎个口信吧。”乐无涯开门见山,“下官想要一份您主子的画像,近期的最好。”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表惊讶。
姜鹤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见乐无涯再无别的话要传,姜鹤便拱手应道:“好。我这就赶回去了。”
乐无涯柔和道:“辛苦姜大人两头跑了。
姜鹤:“不辛苦。
这是实话实说。
美鹤是很喜欢跑腿的。
他并不喜欢上京。
他是边地穷苦人家出身,上京那些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繁华,他瞧着是热闹,但那不是他的。
他最喜欢的,还是跟着乐小将军的那段时日。
南亭风物,能让他想起过往种种。
这里才是他的故乡。
尤其是看见与乐小将军气质肖似的闻人县令,他更觉亲切。
他就当是回家省亲了。
姜鹤不是个能与人谈天说地的性情,乐无涯交代完了送信之事,便起身告辞。
离开驿馆,被夜风一激,乐无涯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他揉一揉鼻尖,决意还是要将武艺操练起来。
这一趟远差出下来,乐无涯深有感触。
少食、多劳、疏于锻炼,哪一样都不是长久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