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凝望了他一眼,又下了一道命令:“这些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日,然后继续往下追查。”
丁景焕恭声应是。
他知道,这一回太后要的,是真相。
真正的真相。
等丁景焕离开以后,霍翎叫来一名内侍,让他去找陆杭。
陆杭这会儿正在清点登基大典要用的器物。
这些器物都是天子规制,寻常时候根本用不到,有一些可以用景元帝留下来的,有一些却必须现做。再加上霍翎催得紧,陆杭忙得是焦头烂额,恨不能将自己一分为二。
不过再忙,面对霍翎的传召,陆杭也不敢有丝毫耽搁。
“陆尚书,登基大典准备得如何了?”
陆杭露出一抹堪比苦笑的笑容,一边用袖子擦去额上的汗,一边回道:“娘娘放心,五日后一定能顺利举办登基大典。”
从陆杭口中得了保证,霍翎也没有多留陆杭。
她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起身去看季衔山。
季衔山正躺在榻上睡午觉,无墨亲自守在他的身边。
瞧见霍翎来了,无墨挪了挪身子,为霍翎让出位置。
霍翎摸了摸季衔山的小脸,动作很轻,但季衔山还是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母后。”季衔山揉了揉眼睛,“你忙完了吗。”
动作之间,他身上的被子也滑落下去。
霍翎帮他拉好被子,轻声道:“忙完了。”
季衔山眼睛一亮,抓着霍翎的手不放:“真的吗。”
无墨趁机提议道:“娘娘忙完了,不如留在屋里陪陛下睡会儿。”
霍翎看了看季衔山期待的小模样,脱鞋上床,躺到季衔山身边。
季衔山一下子就不困了,他翻了翻小身子,趴在霍翎肩头,软乎乎的声音钻入霍翎的耳朵:“母后,你最近这么忙,是不是有人在欺负你啊?”
“嗯?”霍翎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季衔山咬了咬手指头:“他们说,父皇不在了以后,十三叔就不听话了。”
霍翎连忙拉开他的手,用帕子擦掉他手指上的口水。也不知道这个坏习惯是怎么形成的。
“还有十三婶,那天她看我的眼神好凶好凶。”
“她吓到你了?”
季衔山摇头:“安儿不怕。”
他凑过去亲了亲霍翎的脸颊,糊了霍翎一脸口水:“母后也不要怕哦,安儿会保护你的。”
霍翎捏了捏季衔山的脸颊:“这么厉害?那你说说,你要怎么保护我?”
季衔山用自己的小脑瓜子想了想:“父皇是陛下,我也是陛下。”
他想了好久好久,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好耍赖般钻进霍翎怀里:“就像父皇一样啊。”
霍翎轻轻拍了拍季衔山的头,没再逗他:“好了,别闹了,再睡会儿吧。”
季衔山乖乖趴着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凑到双眸紧闭的霍翎面前,用气音问:“母后,你睡着了吗?”
霍翎没睁眼,也没回答。
小孩子闹腾,要是回应了他,他又要拉着她没完没了说话。
季衔山等了好一会儿,又重新趴回去,嘟囔一句:“母后,我好想父皇啊。”
霍翎轻轻睁开了眼睛。
先帝是她此生遇见过的,最慷慨也最宽容之人。
易地而处,她永远也做不到先帝的慷慨与宽容。
在先帝离开人世前,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和安儿。
他担心主少国疑,也担心没有他护着,她和安儿会受欺负。
权力这种东西当真奇怪。
先帝还在世时,他手中的权势是如此稳固强势。在他的统御之下,那些人有再多的小心思,都只能乖乖听命,表示顺从。
但先帝才离开不到半月,那些人就已经按捺不住跳出来了。
霍翎陪着季衔山躺了大半个时辰,直到怀中的孩子彻底清醒过来,霍翎才拉着他起床梳洗。
梳洗好后,霍翎将季衔山交给无墨:“要好好听无墨姑姑的话,知道吗?”
季衔山嘴巴微扁,面上流露出一抹委屈与依恋,却还是乖乖点头,抽了抽鼻子道:“知道了。”
无墨牵着季衔山离开,季衔山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霍翎。
霍翎心下轻叹。
不管安儿表现得有多听话懂事,也还是个不满三岁的孩子,遭逢大变,心中不安,其实更需要她陪在他身边好好安抚。
不过……
应该也快了。
登基大典还有五日,五日之内,一切必会见分晓。
***
京中这场秋雨,一下就是数日未曾停歇。
城中不少地方都出现了积水,马车碾过青石地板时,飞溅起无数泥水。好在街上行人不多,倒是免了被泥水溅到衣服的尴尬。
郡君府里,刘管家站在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