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云赢得毫无悬念。
其出手之利落,力道之精悍,赵珩眯了眯眼,偏头对薛宁道:“他上过战场?”
无任何花拳绣腿,是最精炼有效的,拿来杀人的技法。
“回陛下,”薛宁语气里似有几分羞愧,“臣不知。”
武艺如此高强,亦上过战场,时至今日却仍是个小小武侯。
想到他敢逮捕犯禁的姬氏子弟的一视同仁,赵珩若有所思。
他又转过头。
余下四场比试,周截云俱夺魁首。
尤其是射箭时,箭术之精湛,可谓穿云裂日。
赵珩笑,“今见我禁军内尚有这样的好儿郎,也算不虚此行了。”他唤,“周卿,上前来。”
周截云上前。
方才数场比试都没有让他呼吸加剧,此刻在九五之尊面前,他本以为经年习武早就波澜不惊的心却莫名地砰砰作响。
赵珩含笑道:“见卿武艺绝世,朕心甚是快慰,”帝王的声音自上传来,明明不远,在他听来,却飘忽得如在云端,“朕将擢卿入轻吕卫。”
轻吕卫?
随行诸臣神色都有些莫名。
轻吕卫便是天子身边最近的护卫,虽在天子五步之内,却可持刀。
为首者所持的并非自己的兵刃,而是王剑,便于帝王随时取用。
自悼帝后,后世帝王愈发衰弱,甚少持剑,轻吕卫便慢慢式微,直至完全消失在朝堂中。
距上一次帝王启用轻吕卫,已过去了八十余载。
周截云熟读兵书,怎不知轻吕卫曾经必有皇帝最信任亲近之人才能担任?
惊与喜混杂,心绪一时难言。
这不善言辞的武将单膝下拜,只掷地有声地回答:“臣领命!”
……
重组轻吕卫的诏令是下午发的,姬循雅是晚上到的。
姬将军面色难言,甫一进殿便屏退众人。
何谨看着皇帝与将军都绝对称不上好看的脸色,面带担忧地推下。
殿门被关上。
“嘎吱。”
隔绝了来自外界所有的视线。
姬循雅不语。
赵珩便倒了杯茶。
见赵珩故技重施,姬循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下移,死死地盯着赵珩手中的杯子,仿佛里面有他的杀父……夺妻仇人。
赵珩沾了口茶水,觉得水温适宜,就上前,把茶杯送到姬循雅嘴边。
姬循雅神色冷——没冷下去,“作甚?”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阴森森的。
赵珩笑眯眯道:“怕你口渴。”
姬循雅偏头,平静地回答:“多谢陛下,臣不渴。”
茶水略略沾唇,姬循雅差点便仰面将茶喝尽。
但对上赵珩含笑的眼睛,他又生生忍住了这种冲动。
“陛下,”姬将军微微一笑,将茶杯推离,“陛下欲重组轻吕卫的事情,臣知道了。”
赵珩顺手把茶杯放到案上,笑道:“朕本没有瞒你。”
这话是实话。
赵珩没有瞒姬循雅。
当然,若赵珩想瞒,以现下姬循雅对皇宫的操控程度,也瞒不住。
与其掩耳盗铃平白让二人离心,还不如干脆直接显露出来,姬循雅想看什么,就让他看个痛快。
“臣感激陛下信任,”姬循雅弯眼,只是眼中没有丁点笑意,“轻吕卫是陛下近卫,”他伸手,二指曲起,抬起帝王的下颌,“有靖平军保护陛下,有臣保护陛下,难道还不够吗?陛下是在,”语调愈发温柔,却在最后一句话露出了锋利的一角,“提防谁?”
赵珩垂头,在姬循雅指节处轻吻了下。
“不防君子。”
姬循雅眸中隐隐有暗光流转。
“臣可不是君子。”他回答。
赵珩眼眸一转,顺手环住姬循雅的腰,笑道:“呦,生气了?”
姬循雅柔声回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有什么诏令,为臣的只有照准,哪里会生气。”
赵珩不猜都知道姬循雅此刻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也不跟他在这些事上多做啰嗦,顺手往前一靠,坐到了姬循雅腿上。
姬循雅动作一顿。
他抬眸,眸光阴阴测测地望着赵珩。
好似一头饿极了的狼。
赵珩低声道:“做戏要做足。朕若是连你都骗不过,怎么骗旁人?”
因为不信任姬循雅,所以才要重组轻吕卫。
皇帝与将军间的裂痕,势必会越来越大。
姬循雅笑了声,不答。
“朕知道将军的心思,可为君不易。”赵珩伏在他耳边,低笑道:“燕君,君上,你得怜惜怜惜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