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寡水的粥后,大伯就跟大伯母大吵一架,夫妻俩连带着怨起了奶奶。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在那,现在只有姐姐能养活他。
而且这事确实是爹让他做的,他这么说也是为了饱肚子,爹肯定不会生气的,平日里爹最疼他了。
大不了,他以后帮爹继续倒尿盆好了,那么臭呢。
温小云哪里知道这小杂毛真挨骂了,她只是觉得这小杂毛挺会看脸色,为了点吃喝还真的顺从了自己。
心里很是满意,小杂毛这几口吃的,喂得不亏呀。
温三铜一听这话,尖嘴猴腮的脸上,跟吃了屎一样的憋屈。
他知道早上不该吼儿子,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更多的是厌恶贱丫头这搅家精,弄得儿子跟自己离心。
但又不好开口再骂,也不敢揭穿儿子说谎,怕贱丫头又折磨儿子,万一儿子真的恨上他,从此再也不管他可怎么好?
自己这一生,就只能指望儿子了啊。
他又恨又气,干脆哀嚎起来,“娘哎,儿子真的活不下去了哎,快把贱丫头卖了,您把我接回去吧,您照顾儿吧,娘,儿离不开您啊……”
这么一番哭诉,温老太都给心疼哭了,这是最疼的一个儿子,从小在膝头宠大的,不由对刘氏更恨了,连带着恨温小云。
她啪叽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小娼妇啊,不得好死的小娼妇啊,呜呜,我的儿,你命苦啊……”
今儿她必须给小娼妇一个大大的教训,可别像刘氏一样,丢人现眼。
刘竹本来不想搭理温家其他人,刘家跟温家闹过吵过打过,若不是温小云,早就断掉了。
他一听什么要卖了表姐,还有老太婆一口一个小娼妇的骂,实在忍不住了,气的冲出去大吼。
“谁要卖我表姐?你们温家人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我表姐小小年纪操持家里家外,照顾老的小的就没休息过,你们还要卖掉她?你们怎么不卖了自己贴补你那断腿儿子呢?二两重的骨头贱,不值钱,但一张老脸真跟那牛皮驴皮一样厚,快快刮了熬胶,挣大钱呢……”
他读过书,加之方氏骂人厉害,两相结合,骂起人来,那真是从里到外地人身攻击,伤害加倍。
温老太被骂得都忘记了哭,一张老脸抽个不停,跟中风似的。
温三铜也噤声,大概是嗓子哑,也没力气,垂头丧气的坐在榻上,跟死了爹娘一样颓废。
温小海看着表哥来了,又见厨房门口放着个篮子,肯定是吃的。
果然,跟着姐姐还是没错的,她有钱,爹的腿都断了,跟着他只能挨饿。
自己年纪虽然小,但不是傻子。
温小云听到刘竹开骂,骂得那叫一个痛快,一时间也有些震惊,随即心里头泛过阵阵暖流。
原身跟表弟的关系并不算亲厚,每每去讨东西,刘竹都只是沉默的看着,这次开腔,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强心针。
她见母子隔空哭嚎,中间还有个猪头在那傻不愣登站着,烦躁的很,将义愤填膺的刘竹拉到厨房,小声嘱咐。
“你别搭理,快吃面。”
刘竹看到自己碗里黄澄澄的鸡蛋,连忙摆手,“表姐,我吃那碗没有鸡蛋的就好了。”
温小云按住他,“别担心,你表姐不缺吃的,今儿吃不到,明儿我吃俩。”
刘竹不笨,顷刻便领会了她话里的含义,老实端好面碗。
温小云则是第一次给温三铜端了一碗,上头还卧了个黄澄澄的鸡蛋,特别显眼,撒了几颗绿油油的小葱,面汤飘满了油花,看着就好吃。
她闻到堂屋里的臭味,屏住呼吸。
“爹,之前你太凶了,我都不敢靠近,今儿给您下碗面,也算和好了,父女哪有隔夜仇呢?您说是吧?咱们父女啊,以后还要好好过日子呢。”
她是背对着院子,温老太看不到她的脸色,只以为这丫头是正常了,脑子不发癫了。
但温三铜看得清楚的很,他看到这贱丫头朝他冷笑,话说的父女情深,但表情阴森,血海深仇似的,一双眼睛跟刀一样,好像下一瞬要来割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