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的分身盘踞于此,饶有趣味地问他:“如何,怀渊怎么说。”
翟子瑜扶去肩上的风雪,从刚刚和姬玦的对话里回神。
他不欲和东君多谈,于是只是抬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七殿下答应了。”
“答应了?”东君也是很诧异。
翟子瑜:“嗯,答应了。”
他隐去了那两个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的条件。
婴宁峰才是阴阳家处理正事的地方,雾凇山更像是一个休憩之所。在下山前,翟子瑜又见了一次姬玦,这次姬玦换了身玄黑色的衣袍,坐于主殿榻上,闲懒支颐,自己和自己对弈。
翟子瑜说出告别之词后。
姬玦放下了一枚黑子,说:“我送送院长。”
走出殿外,覆雪长阶上,翟子瑜开口:“七殿下和我想的有所不同。”
姬玦:“嗯?”
翟子瑜年长他许多,也看不透眼前的青年。在崖亭山溪洗剑的时候,他觉得姬玦是个养尊处优的王孙公子,现在又觉得,在婴宁峰多年,姬玦手握权柄,杀伐无数,到底没那么简单。
翟子瑜出声问:“我听说七殿下早有心悦之人?”
姬玦抬眼,似乎是有些诧异,不过没有否认,他“嗯”了声,唇角噙笑问:“东君跟你说的?”
“对。”翟子瑜释然说:“七殿下,你是因为有心悦之人,所以才提出第二件事的吗。”
姬玦更加诧异了,似笑非笑:“原来我在东君眼中那么深情啊。”又是这种分不清真假的语气。
翟子瑜觉得第二个条件还是有回旋余地的,想套出他的话来,于是便问:“那是个怎样的人?”
可姬玦答:“忘了。”
玄月主殿内,东君留下的那一缕分魂依旧在。
“翟子瑜走了?”
“嗯。”
“我没想到,你会答应这事,是为了玄天木吗?”
“翟子瑜来不来,我都会去云歌一趟的,做个顺手人情而已。”姬玦说。
东君诡谲莫测的嗓音带了些好奇意味:“怀渊,你真不好奇你那位被指腹为亲的妻子吗?”
姬玦明显没把这件荒唐事放心上,漫不经心说:“酒后醉言,当不得真。”
东君看着眼前这个看不出喜怒、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弟子,许久不言,心中的戒备却越发加深。
短短六年,这个孩子成长飞快,已经快到要脱离他掌控的地步。
他好像对一切都游刃有余,也对万事万物不上心。
当初那个失魂落魄跪坐地上,靠剑才能勉强支撑身体的脆弱少年,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他是看着他长大,十六岁修行尽毁时,姬玦都没那么狼狈过。
“那么怀渊,你准备一下。明日就出发去云歌吧。”黑雾一点一点蜷缩,随风消散于大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