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指腹下女孩的一点瑟缩,他冷漠口吻不明显地放缓了些。
“我只是看看,咬断了没。”
别枝不自觉松了手指。
“……”
凌冽眼神不甚客气地刮过女孩唇舌,腕骨轻转,几秒后,庚野凛起的眉峰松弛下来。
还好,没见血。
那点懒怠的疏离感重归,他松开了轻扣在她颈颌旁的修长指骨。
漆眸漫不经心扫落,错开她咬得艳色的唇。
“你是打算咬舌自尽,还是单纯想碰瓷我?”
耽误许久,痛意终于从大脑皮层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唇舌间的木然。
别枝理智回笼,正想辩解,冷不丁就听身后两米外的教室后门响起了一声惊呼。
“姐——?”
“……”
阶梯教室里,刚分开了亲密动作的两人同时一停。庚野冷淡掀起长睫,漆眸睨去。
别枝也难得惊慌地回眸。
廖叶缓慢地眨眼,不确定面前这一幕是不是她幻觉。
那个低扣着棒球帽的男大,是不是刚从靠坐在他长腿抵着的桌沿上的别枝身前,起身?就连那双凌厉漂亮得叫人想入非非的手,似乎也刚从她姐的颈前……拿开?
廖叶倒抽口气,屏息:“你们——”
“我刚刚撞到他身上,撞得太疼了,他在给我确认伤势。”揩掉最后一点泪痕,别枝恢复如常,立刻拿出面不改色的素养来。
廖叶迟疑了下。
对别枝那个痛点巨低、一疼起来六亲不认的毛病,她倒也熟知。
而这片刻,别枝已经从桌沿前起身,和庚野拉开了社交距离。
廖叶的目光落向另一位当事人:“真的?”
庚野正从别枝身上瞥过。
七年前就是个骗子。
如今谎扯得信手拈来,还越来越熟稔。
庚野懒得应答,此刻漫不经心地垂回手,从他低扣着的别枝坐过的桌沿前直起身,长腿到腰腹舒展,顷刻就提回了他一米八六的压迫感。
而藏在棒球帽下,那副清绝凌冽的眉眼也终于露出来。
还想逼问的廖叶被他漠然扫过,蓦地一窒,眼神惊恐:“庚……”
庚野视线压根没在廖叶身上停一下,也没去在意门口女孩的话音。
他最后瞥向别枝:“确定没事了?”
“嗯。”别枝心不在焉地点头,暗恼自己怎么会忘了让廖叶来学校的事情。
“行,走了。”
像是再没一丝留恋,那人语气淡漠地错身而过,朝教室门外走去。
在那只冷白修长的手扶住门边的前一秒,别枝眼皮轻跳,近乎脱口而出:“你吃晚饭了吗?”
“……”
庚野停住,回眸:“你没吃?”
说着,他还眺了眼挂钟。
晚上9:27。
这一眼颇有些嘲讽。
但情绪不浓,一个眼神就够冷漠,拒人千里。
话都说出去了,别枝只能装没看到:“嗯,今天迎新事情太多,没顾上。如果方便,那,一起吗?”
[今天中午,她男朋友还专门来学校给她送午餐呢!]
记不清长相了的女生话犹在耳。
庚野低嗤了声,他睨着原地不动的女孩,像是在做一场冰冷至极的审度评判。
几秒后,他轻舔过犬齿,应得敷衍。
“随便。”
别枝:“那我请你吃……”
庚野回过身,睨向她。
别枝:“烧烤?”
“…………”
庚野:“?”
-
山海大学东校门外,最不缺的就是烧烤摊。到了晚上,一整条步行街都是,塑料桌椅摆得杂乱无序,醉酒客人的吆喝声能穿三条街。
烟熏火燎里,最市井气。
只是有些闷热。
“我真是做梦都没想过……”
廖叶坐在别枝右手旁,老僧入定似的,对着不远处的人喃喃:“有朝一日,我竟然能和庚野一桌吃饭……”
别枝正拿纸巾擦桌子,闻言顺着她视线撩了下眼皮。
庚野停在道旁的路灯下。
此刻离着远了,别枝才察觉,他和重逢那天比起来到底有多不同。
也难怪廖叶把他当作男大了。
从前随意一提眉,一抬手都难掩的,那种凌冽至极的攻击性和侵略感,今晚却被他身上那件卫衣最大限度地软化了。
好似薄刃利剑归入鞘中,冷锋尽藏。
暖黄色灯光将他影子拉得斜长,他侧背过身,卫衣清瘦,棒球帽被他折握在指骨间。
散碎黑发由路灯釉上浅金,背影恍惚如昔日少年。
只是身量比那时更清拔了些,只站在那儿,也多了些清冷,漠然,和叫人捉摸不透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