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景宣闻言弯了弯眼,很温和恬静的模样,“然后呢?
赵珩一面编着手里的茸草,一面继续道:“后来明临告诉我,燕国今年会盟并没有女公子随行,我所见的,乃是燕君的七公子,”他语气里不无失落,“七公子啊,”偏头转向姬景宣的方向,“我连如何去贵国求娶公主下嫁都想好了,结果你却是个男赵珩不老实,手上的茸草轻飘飘地刮过姬景宣外露的脖颈。
后者喉结很轻地滚动了下。
“巫山神女,”赵珩笑,含着桃花般的眼睛笑眯眯地看向姬景宣,很有几分不正经地说:“使我见而荡魂。‘以赵珩对姬景宣的了解,拘礼守制的燕国公子哪里听过这样孟浪轻浮的话,还是出自同性之口
赵珩以手撑颌,等着面薄如纸的燕国七公子耳垂泛红地训斥他一声轻薄
姬景宣垂了垂眼,而后掀起薄薄的眼皮,一双浓黑的眸子与赵珩对视。
却不给人压迫之感
“你喜欢我?”姬景宣问
声若碎玉
他的眼睛太深,赵珩一愣,被看得脊背发麻,僵硬了一息
赵珩用力捏了捏掌中粗糙的枯草,这才将自己从方才那诡异的感觉中脱出身来
他少见这样认真的姬景宣,一时间也被激起了好胜心,笑道:“先前是喜欢的。
他微微凑上前去,毫不避讳地拉近了与姬景宣间的距离。
也是,本来都是男子,避讳了才稀奇
姬循雅衣料上淡淡熏香侵蚀着赵珩的鼻腔。
“但在知道公子是男人之后,便不喜欢了。阴阳调和,男女敦伦,我若是明知公子是男人还倾心,岂非大逆不道?姬景宣看向赵珩。
他看得太认真,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赵珩面上每一处细节。
片刻后,他笃定道:”珩公子,您并不喜欢我。
而后,赵珩下颌处一疼。
他猛地回神,与姬循雅阴冷的目光相撞
赵珩:“.....
回忆与现实对比得委实惨烈,赵珩眼不见为净,双目一阖,“姬将军,若是方才朕说了什么话令你不悦,皆是朕之过,你莫要放在心上。二指捏着他的下颌,姬循雅道:“覆水难收啊,陛下。'
赵珩经叹一声,“那将军想如何?
这是数十天以来。他第一次开诚布公地同姬循雅说话。
想如何?
姬循雅被问得怔然须臾
目光游移,最终钉入赵珩的脸
皇帝看起来的确太累太累了,小半张脸被汗水浸得濡湿,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他本就在强撑,体力全然耗尽后累与疼翻腾汹涌而来,赵珩的脖颈近在咫尺,他亦毫不设防,或者说,根本无法反抗,就坦坦荡荡地任姬循雅看
伸出手,姬循雅以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五指展开,慢条斯理地落在赵珩喉间
喉结本能地滚动了下。
姬循雅的神情太冷漠,动作不疾不徐,看起来不太像要杀人
在赵珩看来,人在癫狂时反而更好控制,也更好占据主动,无非会多受点伤,与之相反的便是姬循雅的模样,看似冷静,实则完全无法交流姬循雅仿佛才发现这块是活的,手指顿了下,越过了喉结,重新握住。
他还没用力,故而赵珩只觉得颈部冷得令人毛骨悚然,好似贴上了一块柔软的冰
赵珩道:“姬将军想杀了朕吗?
手指擦磨脖颈,姬循雅问:“陛下以为呢?
姬循雅手上没有茧子,被他这么轻轻地蹭着,又滑又冷,有些痒,但更多是难捱
赵珩道:“若朕是将军,也容不下一个如朕一般的皇帝。
姬循雅朝赵珩一笑,仿佛对赵珩难得的善解人意十分体贴。
赵珩顿了下,又道:“但朕不会在这里动手,将军,卿以勤王保驾之名入两京,全天下都在盯着将军,他们或当真忌惮靖平军,但倘将军谋反之事确凿无疑,嬖如说,杀了朕,诸王必群起而攻之。姬循雅笑,轻轻点了下头
这样子比刚才更吓人多。
赵珩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亦或者哪步踏错,令姬循雅甘冒天大的风险也要杀了他?退一万步论,就算姬循雅是姬景宣,他如此恼怒亦很反常。
恼怒到了,足以扰乱大局的地步。
”倘将军真将朕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大可在回京后拣选出年幼听话的宗室培养,再找个时机,将朕废掉。”赵珩道:“到那时,将军便是将朕扒皮断骨,亦不会有人有二话。姬循雅看他唇瓣开阖。
奇怪,哪怕将死,赵珩居然还是在同他分析局势,而不是在求饶。
姬循雅不喜欢他这幅样子
赵珩的冷静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貌若癫狂的他自己
他垂首
赵珩见他有了反应,以为自己终于说动姬循雅,稍微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姬循雅不至于这般冲动
但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