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尖尖的下颌几乎要抵在赵珩膝盖上,“公子料事如神。”赵珩无言几息。
不是朕料事如神,而是昭朝有律法规定,进士名下田土可免除赋税。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兄长把田土放在张澄名下以逃缴赋税,而且还是七百二十五亩田土?
昭立国之初,因战事刚定,民生凋敝,地多而人少,故固定凡成人者,女及笄,男弱冠,皆授田二十亩,至二百年后,无主之地已不够再分,才减为十亩,池小苑兄长的土地数目算不得骇人,但也绝对不少。赵珩:朕好像知道为什么田土数目逐年日减,各行各业的税亦未增加了。
见赵珩半晌不言,“公子。”池小苑低声唤他。
韩霄源眼皮跳了下。
皇帝虽还在笑,神色亦如常,却莫名地令他有些紧绷。
就像今日他去广明宫请罪时一模一样。
美人白得几乎透明的下颌向下,还未挨上赵珩的腿,下一刻,池小苑惊呼一声,又马上被压入喉中。一只手,捏起他的下颚,轻轻往上一抬。
池小苑随着赵珩的力道仰面,与赵珩平淡无波的目光对上,忽觉心乱。
“.....子?"
力道不重,赵珩看他的视线也平静,然而无形的压力汹涌袭来,池小苑颤了颤,竟觉得喘不上气,他想低头,却无法转动分毫。一直盯着赵珩的,如影随形的,黏腻而阴冷,若有若无的视线,陡然清晰。
死死地黏在赵珩身上,若非没有实质,此刻早已将赵珩的手扯了下来!
赵珩却视若无睹,含笑道:“池公子,你知不知令兄的所作所为,是在触犯国法?”
池小苑一愣。
他想过赵珩会同他说什么,无非是答应或者拒绝两种而已,区别只在于话委婉好听还是直接,然而却从未想过,赵珩却和他说,令兄触犯国法。来不及细想,池小苑喃喃道:“别家也是这样的。”
赵珩闻言额角青筋跳得更厉害。
但,局面已经崩坏至此,他现在知道,早做打算,比无可挽回时再想办法时要好上太多。
两害相权取其轻。
语毕,又一汪眼泪滑落,池小苑哭着说:“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厚颜来求公子,我与兄长相
年,不忍心见兄长无端下狱,求公子救救家兄。
若池小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那么其兄长,虽罪不至死,但绝对不是无端蒙受牢狱之灾。
温热的眼泪划过赵珩指尖。
“求求公子,先前公子所说之事,”池小苑被泪水洗得更加明亮的漂亮眼睛看向赵珩,“我都答应,求求公子搭救家兄。赵珩松手。
池小苑的心蓦地下沉。
“公子.....他凄凄哀哀地唤道。
赵珩道:“霄源,”他叫得自然,韩霄源却听得一惊,霍地看向皇帝,“你亲自去办,将池公子寻个安静的宅院安置起来,定要保证他的安全。”池小苑眼泪汪汪地看着赵珩,目露希冀。
韩霄源颔首,“是,保护池公子的人是要...”他顿了下,生生将内司监三字咽了下去,犹豫片刻,“府内出,还是从大人那调?”这个大人自然是姬循雅。
赵珩确信,若从姬将军那调靖平军,极有可能会被思维异于常人的姬将军认作挑衅,亲自去将人剐了也说不准,坚决道:“府内。"是。"
池小苑事有转机,双颊上略浮现了些血色,眼中愁绪稍散,看上去愈加动人,“多谢公子。
赵珩点了下头,
“霄源,”他夹了块点心,“先送池公子去马车上。”
韩霄源上前,虚虚地按着池小苑的肩,连半寸衣料也不碰,“池公子,请。
赵珩态度淡漠,全无昔日的热络亲昵,池小苑拭了下眼泪,试探着说:
"那,我走了。"
“公子保重。”赵珩道。
池小苑撑着起身,随韩霄源出去。
临走前转头看了眼赵珩,神色似极不舍依赖。
然而,赵珩的视线又落到窗外,定点注意力都未分给他,池小苑忍不住朝赵珩所看的方向看过去,心道金明池内难不成有个天仙吗?人来人往,无甚可看。
池小苑疑惑地收回视线,跟上韩霄源的步伐。
下一刻,脊背倏然发冷。
他惊悚地睁大眼睛,竟颤得牙齿都上下相撞。
"嘎吱。"
门被韩霄源关上。
视线瞬间消失,然而那种阴冷渗人的恐惧感仍黏在脊背上,挥之不去。
池小苑一步不离地跟着韩霄源,先前想同赵珩待上半世,再续旧情,此时却恨不得生出双翼,立刻逃离此地。此刻,雅间内。
赵珩本在闭目养神,面上忽有冷风吹拂。
他睁开眼,见不知何时风起,窗外杨柳被吹得摇摇晃晃
赵珩起身,快步走到窗前,伸手去关窗。
须臾间,压力陡然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