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之后,与考生们一样心神不宁的还有县太爷陆沉。书案上,摆着一封写了长达数月之久的给京城吏部的述职信,信中写了他在禄县筚路蓝缕,栉风沐雨,多年来将县中治理得百姓足衣足食,更治清明....天地可鉴,降“祥瑞”给县中一一神童。陆沉写到,沈持九岁上能一览成通,写到这里,他有些心虚,当初渴求神童的心过于急切了些,没有问那孩子学问,贸然呈上去,万一那孩子学问不出尖,岂不是反弄巧成拙,因而这封给吏部的述职信迟迟没送出去。得知沈持今年下场县试,他又续写:十岁考县试.....信又停在这里,他在等县试的结果
要是沈持能考中就好了
他右手于指微曲,轻轻叩在书案上,这次能不能在吏部的考核中拔得头筹升迁上去,全系在沈持身上。县丞于大虬知道他的心思,多次去往这次县试的考官处打探沈持有无考中,但是都被老迂腐们给撵了出去本朝各县的县试阅卷官,调集的是县所在府学的老夫子们评判,全是些油盐不进的老家伙们,拿他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大人安心等着吧,”他附陆沉说道:“下官看那孩子能中。
陆沉吁口气:“去把彩头备好,先求个吉兆。”彩头是县中赏赐给县试考中的学生的钱财等物。
给头名案首的彩头是十两纹银外加一套文房四定,前十名甲榜的则是米面猪肉等物,金下考中的也多少有些常赐“是,陆大人,”王大虬说道:“下官按照往年赏给案首的彩头给沈小郎君备着。
陆沉点头应下:“这次不论名次,只要他榜上有名,就赠与他。
哪怕占个孙山都行
终于挨到县试放榜这一日。
从头天晚上开始,考生们陆续聚集在县衙门口的空地上,熬着长夜,望着天上北斗七星斗柄与斗勺连接处,斗勺的第一颗星,天权,就是文曲星,拜了又拜,等待次日黎明时分衙役们出来张贴大红榜。更深星稀,城中升起缕缕炊烟,五更天亮了。敲锣打鼓声中,乌纱帽上簪了朵大红花的县丞王大虬出来,他手里捧着红榜,毕恭毕敬地往孔子像前的空地上走去。早有小更将木板支起来,锣鼓吹吹打打,喧嚣好一阵子才将红榜张贴在木板上。
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考生以及看热闹的人一拥而上,眨眼的功夫把红榜围了个水泄不通。“考中了考中了......”有人发出白日飞升般的狂喜声,青瓦书院这次参考的考生,不少人在榜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和名次,他们几乎屠榜,熟悉的名字赫然高悬榜上,全是内舍班的学生。案首
县试前十名的甲榜名单还没有公布
那些在榜上没找到自己名字的人此刻心情还是稳当当,没准憋个大的,说不定考中了案首呢
考中案首,基本上就是准秀才了,县里是会给米面的,直接又干脆的奖励,
而前十名也有好处,不发银子,给发两斗米,六斤猪肉,还有一篮子鸡蛋,由衙役跑腿送到家中,也是很风光的。都在往好处想的时候,铜锣咚咚响起了三声,有人抱着一块木牌,上面包裹着红布,用黑色大字一排考生的名字“甲辰年禄县县甲榜第十名一一”沈持
是由县丞大人亲口念出来的。
许多人下意识地愣在那里:“沈......沈持是他?”去年县太爷陆沉亲临青瓦书院考的那个神童?
意外,也不是很意外。都怪青瓦书院和他本人过于低调,要不是这次高中甲榜,谁还记得神童那回事。等待多日的沈持亦颇觉中了个大奖。回首在青瓦书院小两年的时光,无一天不夙兴夜寐,寒窗苦读,好在回报是丰厚的,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时候围观的人精神状态还比较稳定
反正甲榜就十个人,不是轻易能考中的。
有考生急吼吼地骂道:“怎么还不往后念?“
其实衙役公布甲榜名单是从第十名开始,往前头念的
情绪过干汹涌,淹没县丞的声音
敲锣的小吏又咚咚咚几声,考中甲榜的名单随后被张贴出来,许多人发疯一样扑上去,一字一字扫过,在其中找自己的名字一个从甲榜头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的考生,瞪着眼睛自言自语:“不可能没考中,不可能......
“这榜单有问题,苍天啊,这榜单有问题.....”与他同行的人可能考中了,过来安慰他:“朱兄,以朱兄的才学必是失误了,下次定能育中.....那人却瞪着血红的眼睛跳起来骂道:“有眼无珠的主考官,我苦读十五年诗书,考了三回了,三回了,做的文章竟还入不了你们的眼.....同是天涯落榜人的考生聚集在一起讨伐主考官:“他一个十岁的小儿竟考取甲榜,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文更说道:“案首一并考中前十的秀才老爷的试卷已张贴出来,诸位不服的,尽管去挑毛病就是了。“不服,我等不服!”他们呼喊着,一一奔向张贴试卷的墙上
“至少甲榜第十名肯定写的不如我...”他们去看沈持的答卷
不少人眼神不好,沈持怀疑他们是近视眼,他们扒在墙上,脸几乎贴着他的卷子,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