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摇头:“我去过杭城的百货商店。商店里有你们厂的羽绒被。我去掉工人工资、面料、路费,以及晾晒洗烫鸭毛的一切费用,你们按照这个价收也有得赚。渔民出海辛苦又凶险,存点鸭毛鹅毛不容易,再涨点。”
“真不行!”
叶烦继续商量:“要不回去问问厂长?咱们可是社会主义国家。你们厂赚了钱要上交吧?上面用这个钱干嘛?除了养兵和科研,还不是用在人民群众身上?比如清理河道,铺路修桥,办学校,建医院?老百姓富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少了,反而能节省公共资源。不是吗?”
出纳好气又好笑:“我们是申城人。就算惠民,民也是申城人民群众。”
叶烦收起笑容:“确定不涨?”
“你还想登报告诉大家,一只鸭毛可以卖到四块钱?”
叶烦摇头:“这招太损了。我可以给甬城市政府提个醒,叫他们也搞服装厂。甬城市领导班长去省里哭哭穷,省领导北上,你猜上面会不会派人去你们服装厂学习?
“届时我还可以帮甬城服装厂介绍到首都。从这边再往南可没人需要你的羽绒服羽绒被。过了山海关,你们厂的羽绒服不顶用。西南或者草原上有自己民族服饰,不爱穿外面的衣服。主要客源可都在首都周围几个省。”
出纳气无语了:“你,你简直威胁!”
“一斤涨两块?”叶烦笑着看着她。
出纳张张嘴:“你——我们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叶烦好笑:“说得好像收拾鸭毛鹅毛的不是女人。要不要出去看看外面多少女同志眼巴巴等着你们挑拣?我敢说我们这里的鸭毛鹅毛最干净。何况我只说一斤涨两块,还没说鹅毛比鸭毛——”
“等等,不是一斤涨一块?”
叶烦:“三块?”
出纳慌忙说:“不——两块,两块,但是我没带那么多钱。”
“你可以给我写个欠条。”叶烦道,“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你们厂长,厂长肯定夸你脑子灵活,面对坐地起价也能从容应对。”
出纳没好气,心说难为你还知道自己坐地起价:“我们厂长可不吃你这套。”
叶烦想笑:“你就不想知道我一个小会计怎么敢给甬城市领导班子出主意?”
出纳一瞬间想很多,斟酌片刻,问:“敢问您祖籍哪儿的?”
“首都的。我丈夫是这个岛上的军人。我们两家算得上门当户对。”
出纳呼吸停顿一下,难怪她敢说帮甬城服装厂介绍生意:“一斤两块,不能再多。可是,厂长那里我真没法解释。”
叶烦:“我老家在首都西城,父亲姓叶。这么说厂长不会怪你。”
“你——头回见用自己的身份帮别人谋福利的。”出纳无语,“过几年你不在这里,他们可不会记得你是谁。”
叶烦:“每做一件事都希望人家感恩戴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我离开这里也不见得再回来。此生不再见,谢不谢的还重要吗?我在这里这几年,他们对我客客气气就行了。”
出纳服了:“那,那我给你打个欠条。但是我不能保证厂长真会同意这个价。”
叶烦:“你厂长敢赖账,我让你们厂的羽绒服和羽绒被出不了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