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吃饭了。”余重没开门,只从门缝下把一份饭菜推了进去。
地牢终年昏暗,没有一丝光亮, 潮湿的尘土气息中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地牢里泼洒过的鲜血不知凡几。
沈翊所在的这间地牢还算宽敞, 屋子中间摆了个四方桌, 里边靠墙摆了个木床, 铺着草席, 他从木床上坐起来, 走上前端过饭菜,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问过什么,没有求饶, 没有质问,也没有愤怒,平静的像是一汪水, 看着不像是落入敌手,龙困浅滩,倒像是住客栈似的。
余重砸吧了下嘴角,这人关了好几日, 冷静不像正常人, 先前地牢里关着的人, 哪个不是骂骂咧咧, 或是再三求饶, 可这一个, 从容不迫, 送水就喝, 送饭就吃, 不寻死觅活,也不询问什么。
确实是有点本事的人。
余重心想,若这真是王爷要找的人,瞧着还不错。
“诶,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余重先耐不住,双手抱臂斜靠在门边看着沈翊。
有摄政王的吩咐,沈翊的饭菜还算不错,有荤有素,比沈翊在军营吃的还要好,一点也没亏待他。
沈翊挑着素菜吃,头也没回地说:“我尚在孝期,不吃荤菜。”
余重:“……?”
谁问这个了?他问这个了吗?
余重张了张嘴,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
这啥人啊!
说完这句话,沈翊又不开口了。
余重咬了咬后槽牙,转身走了,还是王爷神机妙算,他还担心沈翊会寻死,结果人家当来踏青呢,还提起条件来了。
沈翊吃完饭,把碗筷放回原位,外边亮着几盏煤油灯,暗无天日的地牢就靠着煤油灯照明,在这里关了几日,沈翊已经快分不清时辰,只能靠着送饭的来推算,这顿应当是晚饭。
沈翊靠坐在床沿,没有人守着,他眉心蹙了起来,并没有方才看起来那么淡定。
他不知道落在了谁的手中,但能猜到,应当是楚国的摄政王。
怪他大意了。
可既然抓了他,不罚也不杀,就这么关在地牢,好吃好喝的招呼着,沈翊不知道摄政王什么意思。
但摄政王不见他,显然是在比谁更坐得住,谁先乱了分寸,也就失了先机,沈翊沉了口气,手指陷入了草席中。
他仰起头,下意识想看天,却只看见了黑黢黢的顶。
他被抓的消息,不知有没有传回定都,姝儿怎么办?
也不知道千留醉能不能赶得上。
沈翊垂眸,修长的指尖压在略硬的草梗上,指腹泛白,他现在出不去,只能寄希望于魏鹏锦。
“嗬、嗬……”粗重的喘\息声在入夜的林间奔袭,长腿踉跄地跨过草丛,随即落下一滴浓稠血腥的雨。
滴滴答答的雨声,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魏鹏锦眼前发昏,在陌生的林野逃命,亦是在消耗生命。
带刺的荆棘丛刮破了他的裤腿和皮肉,小腿上细碎的伤口涌出蜿蜒血珠,像是树叶的脉络,更别说右腹部被利刃划开的一道口子,一只手压着伤口,却仍有温热的鲜血争先恐后的往外渗。
太阳消失后,山里很快暗了下来,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挡,伸手不见五指,丛林中鸟兽的嘶吼声格外凄厉,时不时还有狼嚎,魏鹏锦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重复地迈开腿往前跑。
“站住!别跑!”
“别逃了,再往前走是深山老林,你一样要死。”
身后跟着十几个追杀的人,追了这么久,牛马也该累了,更何况天黑之后的龙崖山,谁都不愿意久待,免得成了野兽的盘中餐。
可魏鹏锦好似聋了,他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只知道要往前跑,别落在后面这群人手中。
沈翊帮他逃出来的,他得回去报信!
“呼……呼……”越往深处走,草长的就越高,魏鹏锦像是陷入了沼泽地,要被这些野草吞入腹中。
“真不怕死,还往里跑。”追杀的人抱怨,他们哪怕有十几个人,也怕会折在这里,龙崖山深处,那可什么猛虎野兽都有。
“嘭——”魏鹏锦被藤蔓绊倒,摔在地上,幸好这里全是草丛,倒也不疼,他立马爬了起来。
可惜他体力不支,已经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眼前的路突然断了,出现了一个山谷,似悬崖陡峭,一条河流从中而过,将山劈成两半,魏鹏锦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一棵树,否则就已经掉下了山谷。
深山溪涧水声哗哗响,月光从林木的缝隙中照耀进来,流动的水借着月色将这片山谷照的波光粼粼。
魏鹏锦咽了咽口水,心口“扑通扑通”,已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前是悬崖,后是追兵,好似命运已经注定。
追上来的一群人也发现了山谷,站在不远处嘻嘻哈哈地笑,“还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