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会他们,找茬儿的更来气,长的瘦小脸色苍白的何九鸣刚入学就被起了外号叫“何瘦白”的竟动手推搡起他来。这个不能忍。
沈持抽出镇尺,“啪”的一声又稳又准地敲在了朝他伸过来的手上,“咔嚓”——
“啊——”何瘦白像被剁了一刀的年猪那般,抱着手滚在地上凄厉地哭喊:“手……断了……”
吓呆了一众同窗:他他他太狠了吧。
沈持面不改色,只淡淡扫了一眼围着他的几个蒙童:“子行矣。”
滚吧,快滚。
“他什么意思?”
众蒙童齐齐摇头。
冯高此刻西子捧心般幽幽地道:“沈持叫咱们滚。”
夫子周渔闪现在门外。
众蒙童一见到夫子急忙跌跌撞撞地滚回各自的座位,好听话。等他们坐下来一反思才觉出不对,怒气冲冲向周渔告状:“沈持骂人。”
竟然叫他们滚。
“也不是叫你们滚,”一向胆小寡言的裴惟竟破天荒主动开口说话:“‘子行矣’出自《庄子》的《曹商舔痔》篇,‘子’是尊称,‘行’有走之意,沈兄只是让你们走开……”
舔痔,一听就不是好篇。
“哼,”何九鸣冷笑道:“你与沈持交好,自然为他说话,别以为我学问浅不知道老庄,他惯会用文雅之词骂人。”
看来庄子毒舌嘴炮王的形象自古便深入童心。
沈持这时候飘过来个眼神:没错,我就是叫你们滚,嘿嘿。
他上辈子好读《庄子》,论嘴炮,也学了祖师爷的半分皮毛。
周渔没理他们,瞧了一眼从地上迅速爬起来逃到座位上的何瘦白:“何九鸣,你的手断了吗?”
“夫子,我的手背被沈持拿镇尺打肿了……”何瘦白抓紧告状。
“胳臂没断啊?”周渔睨沈持一眼:“还是下手太轻。”
何瘦白心中凉凉:完了,夫子不会站在他这边,这顿打要白受了。
周渔训斥完他,把沈持和裴惟叫起来:“你二人站起来把‘子行矣’的典故讲一讲。”
这回裴惟没有腼腆,率先开口背诵一段《曹商舔痔》的文言,说道:“就是曹商从秦王处得到了几辆马车,回去在庄子面前炫耀。”
周渔点点头:“接下来的沈持来说。”
“秦王有病召医。破痈溃痤者得车一乘,舐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1”沈持没感情地背了一段庄子:“子行矣!”
嘴炮祖师爷面对曹商的炫耀是这么怼回去的:我听说秦王有病召集大夫,治的病越脏得的马车越多,你这是舔痔疮去了啊?快滚吧你。
这……不用他拿白话解释了吧。
全班听完又忘了先前的龃龉,哄堂大笑。
周渔满意地说道:“练字。”
冯高还在耍小性子:“夫子,沈持成日和内舍的学生厮混,定是受了他们的教,不然怎么知道《庄子》,来日考内舍时,算不算作弊?”
沈持:“……”
青瓦书院分班考,还要考《庄子》?
周夫子一板一眼地说道:“考内舍时不考老庄。”
冯高悻悻低下头,心中全是火气,却又无处发作。
……
就这样又练了二十来天,在沈持快要写吐的时候,轮到休息日了。
沈持回到家中躺了两天,没错,是除了吃饭不下床的那种躺,足足两日才缓过来。
结果返校后,周夫子再次给加码,“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摹写两千字。”是的,一日要临摹两千个字。
有一蒙童听到这一宣布后,哇哇大哭,边哭边喊“不念了不念了。”,第二天就看不到他来上课了。
退学了。
对于学生的流失,周渔只说了一句话作为解释“一开始这样写,他日写多,才能运笔如飞,永不走样2”。
沈持:这高强度魔鬼式的训练能形成肌肉记忆,吧?
余下的孩子也真的要傻了,但又没有勇气退学不念,一个个的只能挑战极限。课堂上静得落针可闻。
沈持不得不感慨,还是古代的教育狠啊,人家绝不给你磨叽躺平发育的机会,全是往死里干的。
饶是他上辈子学过毛笔字,周渔一教他便能写道有模有样,也褪去一层皮才把这最后十天的字写完。
他瘦得形销骨立,眼窝凹陷,瘦得脸蛋上都快没肉了。
一日回家把他娘亲给心疼得直抹眼泪儿:“不是说书院还额外给加一顿饭吃吗?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沈持弯着眼眸笑笑:“娘,学习字的时候都这么累的,没事,很快就养回来了。”
这阵子习字过于疲累,他每日晌午只弄了最简单的饭吃,没分出心思在美食上,所以瘦了些。
朱氏还在哭。
沈持进屋提笔写了几行字,拿出来让她看:“娘你瞧瞧,才两个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