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时一名高大的男子从群臣中走出,咻然一拔腰间长剑,单膝跪下,向国王献上:
“陛下,黑潮的包围只会越缩越紧,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臣愿领军,为您杀出一条生路!”
军队旋即集结出征,将士们饮酒上马,兵戈在夜里照出灼灼寒光。
可传回的却是——
“陛下,伯爵大人牺牲了,军队也……无一生还。”
群臣散去,宫殿在宝石和金银的点缀里黯然失色,国王独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向着千年之后已死的特里安城眺望。
“父亲,举行献祭仪式吧,向伟大的冥王和三位月亮女神献上礼物,请祂们出手!”公主急切地走进来,“为了……我愿献上自己!”
“可我怎么能献祭自己的女儿呢……”国王的表情变得苦涩。
“城里的民众都是您的儿女!”公主说道,“而我,在献祭后也并非死去,只是化作了桥梁。”
“不……”
这一刻,国王的角色不再是国王,而是女儿的父亲。他不再杀伐果断,踏着缓慢的步伐走到公主面前,抚摸她的长发和脸庞,轻轻摇头。
“满城人中,也只有我,适合当这个祭品!”公主定定望着他,“陛下,即使您不让我去,我也会自己去!”
国王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的沉默短暂得漫长,再开口时,声音带着哽咽:“好,我答应你。
“仪式就定在收获节。半个月后的收获节,那时的月相也正好是满月,再适合不过了。”
……
“可仪式还是失败了。”江雨行忍不住开口。
漫天的星辰都被引动,是一场天罚暴雨,凡人躲无可躲。
树人却说:“仪式没有失败,冥王和三月神降下的强大生机,一瞬间就将黑潮清理干净,但……”
“但命运无法挣脱。”
树人难以继续说下去,一直安静的十八接了她的话,话语缓慢平静,“如果这个国家注定在那时迎来灭亡,那么即使逃过了毁灭伸出的左手,也逃不过祂的右手。”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熟悉的画面接踵而至。
天坠长星,万物哀鸣。
华美的宫殿于这现实的废墟上再度遭到毁灭。
这一次,幻影仅仅是幻影,没对江雨行他们这些旁观者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一行人还是下意识地避了避。
这一幕很快过去。
废墟迎回平静,最初的那道国王影像,也又一次浮现在乱石堆顶端。
“‘他’会一直在这里吗?”郗玉年好奇问。
“陛下一直守望着特里安城,而每一天……这些景象都会在这里重演。”树人说道。
江雨行也生出好奇,三两步爬上石堆,举着罗盘在国王和他的王座周围绕了一圈,回来后说:“那不是单纯的幻影。”
“灵魂残片?”闻炤猜测。
“像是。”江雨行点头,把手里的玩意儿抛给他,瘫着脸说:“没有反应。”
郗玉年撇了下嘴,“昨天晚上之所以会指向公主,大概率是因为公主是献祭仪式的祭品。”
再结合先前这个罗盘把他们带到了异种堆里来看,它的底层逻辑其实很简单粗暴——哪里能量大,有生命力,就指向哪里。
“嬴家就不能整点精准性强的东西吗?”他开始嫌弃起人家。
“这是你们从嬴家人手里抢来的?”秦画微微惊讶,把脑袋探过去,仔细看了看闻炤手里的罗盘,“我想,这个小玩意儿应该只是他们装置上的一个重要部件,并非完全体。”
很有道理。
但是部件还是完全体并不要紧,重要就行了。
江雨行又把罗盘从闻炤手里拿回去,弯腰递到隗的嘴边:“吃吗?”
“我?”想起之前从嬴家家徽里把这玩意儿啃出来时被爆的那一嘴,隗连连后撤,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
“行吧。”江雨行垂着眼,将罗盘掂量了两下,打算重新挂回它脖子上。
这时秦画问:“你们就不怕嬴家人通过追踪它找上你们?”
“不怕。”江雨行回得不假思索。
找上来更好。要是有了他们那辆重型车,今晚就不用再睡山洞了。
不过——
江雨行灵光一闪,将手伸进闻炤的不再秘密小空间。
只见他从储物小空间里掏出几个地雷,就地挖坑掩埋,铺上一丛杂草掩盖。
然后将罗盘放到了杂草丛中。
“大人,您真是善良。”树人发出赞叹。
她在这座城里待了一千多年,看过多少人为断绝他人生路不择手段。
像江雨行这样,愿意留下指引的,还是第一次见……虽然这指引之下暗藏着小小波折。
江雨行深以为然,点头:“嗯。”
他一直是只好心热情的不死鸟。